生他又如何……”
闫胜听了正要抱歉,王守仁却举手止住黄璇的话。
他直盯闫胜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透视闫胜的灵魂。
闫胜因这目光收起先前的激动,整个人不自觉挺直起来。
“你先想想。”王守仁说:“要是那样的境遇,今天再一次发生,你此刻又会否选择一剑刺穿那巫丹掌门的胸膛?还是会作同样的决定?要诚实回答自己。”
闫胜听了心弦震动。王守仁的话,教他再次回想青冥派从前的牌匾:
“至诚”
他说的难道正与我师门教诲相通吗?
王守仁坐于屋顶之上,仰望那无尽的黑夜穹苍。月光洒落他身,散发出一股超然的气质。
“从前我因为直言上疏,得罪了权倾天下的大太监刘瑾,遭廷杖下狱,继而发配到贵州龙场,途上还要装作自尽,才躲得过刘瑾派人追杀加害,可谓九死一生;可正是在龙场那毒蛇遍地的穷山恶水里,一无所有之时,我得到了毕生最重要的开悟。”
王守仁伸手指一指自己的心胸。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天地万物之理,就存于人心中,别无他处可求。”
王守仁瞧着闫胜:“这些考验,就是要让你看清内里的『真己』。在重要关头的决定,正是映照一个人的本心。有人心里明白大道理,行事时却为私欲所惑,那终究是假义;只有立正心的同时能行正道、做正事,表里豁然一致,那才是知行合一。”
“可是……”闫胜问:“如果行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却只让你失败呢?”
“世上有谁无死?但能在阖眼时心中无愧的,千古又有几人?”
王守仁说着时,眼睛看着远方,仿佛要用这两点细微的光华,照亮整个黑夜。
“行天下正道者,死无罣碍。”
闫胜看着那双细小但正气充盈的眼睛,好像顿然明白了些什么,但又形容不出来。
“好了。”练飞虹这时用力拍拍闫胜的背项:“回客店去,一边睡一边想。你今早才中过那『仿仙散』迷药,要多休息。”
闫胜本想留下来再多向王守仁请教,但练飞虹连番催促,他只好背起剑来,提着灯笼与屋顶上众人道别,也就跃了下去。
“多谢你啊。”练飞虹呷了口清水,看着离开的闫胜,忽然说。
王守仁微笑。
练飞虹继续看着闫胜的背影,还有他身后的龙虎剑。
“这小子……”练飞虹喃喃说:“只要他再多相信自己……”
那传来的虽只是极细的声音,但还是令川岛玲兰醒过来了。
从前她是东瀛国岛津家的女儿,身为领主诸侯之后,虽然非常刻苦修习刀剑骑射,但日常起居锦衣玉食,又有众多下人服侍;然而一年多前偷渡中土以后,为寻找邢猎穿州过省,路途颇苦,孤身一人更要时刻提防恶徒,很快就磨练出敏锐的警觉心,尤如家猫变成了野猫一样。
上次在成都被人跟踪而不能察觉,只因对方是巫丹派的“首蛇道”一流轻功好手。
此刻在静夜里,那异声虽轻,川岛玲兰还是辨出来:是人喉咙发出的声响。
而且一定是在极端痛苦中。
川岛玲兰高大的身子在床上跪起,将床边野太刀抄在手中。
“什么事?”睡在同房的佟晶被她的举动惊醒,也抱着“静物左剑”坐起来。
川岛玲兰将袍子快快穿在身上,同时说:“东面有事。快去找飞虹先生。”
她说完也不理会,赤着双足就从二楼的窗口跃出,往东边发出异声的黑暗处跑过去,留下佟晶在窗前焦急地看。
川岛玲兰奔跑时只用前脚掌着地,减少脚步发出的声响,左手提着刀鞘紧贴腰身,右手已然把着刀柄。
她同时想起来:前面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