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东面的深山老林,有大量的彝、苗部落混居。
乌撒部聚集地,也就是李瑕在地图上标作“威宁”的地方,往北五十里有座“磨撸山”,磨橹山下有个苗寨,因有三个氏族定居,外人称作“三家寨”。
三家寨离五尺道较近,当年通往南丝绸之路的商贾偶尔也会在此歇脚,与苗寨交易货物。
这也是熊山当年为商贾们充当向导的作用之一,即与这些深山老苗打交道。
又因熊山到李瑕麾下任了百将,李瑕到白岩苗寨与熊春收购茶叶时,熊春才特地派熊阿乞随李瑕走到趟,充作向导。
在三月八日,李瑕沿五尺道到威宁之后,听说大理国内有舍利僧举事,遂让熊阿乞带着货物留在三家寨。
时间到了四月初六,熊阿乞眼看近一个月过去,李瑕还未带兵回来,心中渐感焦虑。
在他看到,李县尉重开大理走私商道之事已经失败了。
当然,白岩苗寨也没有太多损失,不过是卖些茶叶,李瑕已先付了一半的钱。
但熊阿乞看着李瑕的盐、糖、布匹、瓷器等大量的货物堆在那,也是忧心不已。既担心形势恶化被人抢了,也替李瑕心疼这白跑一趟的大损失……
这日,熊阿乞依旧谨慎地带着族人守着骡马与货物,忽听守在山口的族人跑回来大嚷。
“老虎头,老虎头,县尉回来了!县尉回来了……只剩一百人了……这可怎么办?!”
熊阿乞又惊又喜,惊的是庆符军伤亡惨重,喜的是李瑕终于回来了。
他忙不迭迎出去,只见李瑕一行人正在山口处,看样子却并非惨败归来。
……
“县尉,眼下大理这局势,只怕不好继续贩货了吧?”
寒暄之后,熊阿乞小心翼翼问道:“不如,就此回去?”
李瑕道:“不,此行还是顺利的。往后大理那边会有人接收我们的货物,只是须等战事过去。”
“那……我们这次带的货?”
“和彝人、苗人交易。”
熊阿乞一愣,尴尬笑道:“深山里的老蛮夷,哪能有物件能与县尉交易?”
“有。”李瑕道:“换他们的劳力,我要他们为我们摇族呐喊、起营建炮、筑城修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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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人看来,乌撒部只是蛮夷。但乌撒其实是一个有着自己的语言、文字,以及严密制度的政权。
除了种植稻谷、养殖牲畜为生,乌撒部还有大量的能工巧匠来编织竹器、打造铁器,且还有教化部民的文人,称为“布摩”,既是祭师,也是辅臣。
这是一个“士、农、工”各司其职的稳定政权,所谓“君魂施号令,臣魂来指挥,师魂有见识,匠魂管艺人”。
乌撒部臣服大理之后,大理国多派将领到边境监视乌撒部,最后却都因利益而被融入乌撒的部落政权,成为其栋梁之才。
其中最著名的四人被称为“四大白彝”,一直维持乌撒与大理的臣属关系,直到大理国灭……
乌撒部的首领名叫“阿勒”,时年已有七十三岁。
他还在襁褓之中时因战乱被遗失在荒野,靠吸食被风吹断的桑苔而得以存活。这在乌撒部的部民们看来,阿勒是受天神庇护的君长。
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阿勒重振了乌撒部,维持了部族的安稳,直到大理国灭……
蒙古人南下,给西南所有人都带来了新的命运。
阿勒和他的嫡长子勒余,并不愿意投降蒙古人。
而兀良合台攻蜀之际,对乌撒部攻城掠寨,阿勒只好迁到了耐恩山脉,避开了五尺道。
四月初八,勒余领着人抬着两口箱子放在阿勒面前,道:“父亲,三家寨的苗人送来的礼物,说是有个宋官和大理高氏要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