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笺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瞧着凶巴巴的姐姐,眼眶里含着两包委屈的泪:
“姐姐,你吼我……咱娘死了,你还吼我……”
“好了好了,姐姐不凶你,姐姐是怕你把不干净的小虫子吃进肚肚里,来,姐姐给你洗!”
没养过娃的女人却很容易对可怜兮兮的小孩子心软,白筱筱拉着白笺笺去了井边,打水把他的小手小脸都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把晾凉的米粥端给他喝:
“以后吃饭前,还有上完茅房,都要洗手,知道没?”
“哎呀姐姐你真恶心,人家吃饭呢你说什么上茅房呀!”
白笺笺一脸嫌弃。
白筱筱目瞪口呆,这小破孩翻脸真快!
黍米煮的粥闻起来香,但真吃的时候却很喇嗓子。
白筱筱只喝了小半碗,就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干脆趁着天还没黑,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发霉的被褥来不及拆洗了,只好先在上面多铺一层粗棉布床单,凑合先用,大不了晚上睡觉不脱衣服。
好在现在是初夏时节,天气已经不冷了,晚上和衣而睡也不至于得风寒。
睡觉之前,白筱筱又按着白笺笺洗了个脚,结果白笺笺叫得和杀猪一样。
白筱筱一看,小男孩乌黑的脚底扎着两根大黑刺,再一看扔在一旁的破布鞋,脚底透亮两个洞。
穷,真是太穷了,可他们本不该这么穷的!
白筱筱暗暗握拳,明天一定要把抚恤银子要回来!
天还蒙蒙亮,白筱筱就起来了。
白笺笺这个小东西一晚上都没好好睡,扭来扭去说屁屁痒痒。
依着白筱筱养小狗的经验,这孩子应该是肚子里有蛔虫,可这个时代又没有宝塔糖蛔虫药什么的,她琢磨着该去找个大夫抓点儿中药给白笺笺驱个虫。
至于白笺笺还要不要交给三奶奶看,那是果断的不能。
三奶奶哪里是看孩子,就是溜小狗都不带那么不上心的。
白筱筱干脆带着白笺笺到了衙门。
朱老娘见她带着弟弟来当差倒也没说什么,以前白老娘也这么干过,她只叮嘱白笺笺别乱跑让县太爷看见就成。
白筱筱顺便跟朱老娘打听驱虫药的事儿,朱老娘立刻就给了她一个妙方儿:
“你回去弄点儿花椒,研成细末,煮米粥到快熟的时候放进去,再煮个两三沸,让他喝了,保管肚里一条虫儿都剩不下!”
白筱筱连连点头,这个方子好,不用花钱抓药!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个妙招至少能给她省三钱银子!
想起银子,白筱筱又拽住了朱老娘的袖子:
“县太爷今儿在吗?”
“你打听县太爷做什么?想让他打你板子?”
“不是,我得要银子啊!”
白筱筱就把抚恤银子这事儿说了。
朱老娘一听就不干了:
“你们白家竟然有这么黑心肝儿的人!我这是看在你娘跟我的情分上亲自跟县太爷要的,他们还敢贪了去,真当没王法了!走,我们这就去见县太爷!”
县太爷蒋文祥是个富态和蔼的中年男人,周身却自带九品芝麻官的威严气场,白筱筱只敢看了他一眼,就被朱老娘拉着跪下了。
朱老娘这人是真好,根本不用白筱筱开口,她就把事情跟县太爷说了一遍,白筱筱准备好的台词和眼泪一概用不上。
蒋文祥吸溜着手里的盖碗茶,对此事的回复只有一句话:
“高师爷,带人去要!”
留着山羊胡子的高师爷领了命,带着四个衙差就威风凛凛地出发了。
蒋文祥目送着杀气腾腾的衙差们出门去,这才放了手里的茶,悠悠地叹了一句:
“穷山恶水出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