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伯奕三月二十六日抵达建邺,却未进城,而是以讨逆之事刻不容缓,在城南郊亭与出城来的周鹤、魏楚钧、钱择瑞以及武威郡王等人匆匆见了一面,得到进一步的允诺及新铸制的浙东路制置安抚使大印之后,就马不停蹄往润州而去,于二十七日午时在千余侍卫甲骑的簇拥下,进入润州治丹阳城。
“尔等贪生怕死,陷陛下于不义,该当何罪?”葛伯奕走进行在,给绍隆帝行过大礼之后,盯着汪伯潜、高纯年、晋庄成、罗望等人,须发怒张,虎目灼灼,便是一顿训斥。
“葛郡公,你不知京襄其时已然在建邺完成布局,随时都会发动兵变夺取建邺,我等怎忍看陛下陷为京襄的阶下之囚?”汪伯潜、晋庄成、钱尚端等人怎可能承认是自己贪生怕死中了京襄的打草惊蛇之计,分辩道,
“此时除了朝堂百官,连四路监司都受制于京襄,甘为虎作伥,便可知京襄布局是何等严密了,我们怎么懈怠?”
“你们也知道京襄布局严密了。我不否认当时情况确实是紧急,但你们有半点抓住京襄发动兵变的蛛丝马迹吗?现在有什么凭仗,去跟京襄打嘴皮子仗?”葛伯奕一副恨铁成不钢的叫道,
“罢了,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怨你们也于事无补,好在京襄也有诸多顾忌,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老夫路途困顿,请让老夫稍稍缓一口气,今夜好好歇一下,明天再仔细商议对策……”虽说刘越滔午时接他进润州,表示与罗望等将沟通顺利,但事情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便是满城血海,在进一步安抚好罗望等将之前,葛伯奕也不敢轻易将底牌揭开来,又朝绍隆帝揖礼道:“老臣初至润州,诸事千头万绪,还需细细整理,请陛下缓臣一两天……”
“葛卿莫要辛苦!”绍隆帝虽然迫切想知道葛伯奕有什么妙策能平息这次的危机,但见葛伯奕满脸憔悴,也是强摁住内心的迫切,心想葛伯奕既然敢进入润州城,所谓的招讨使,应该是与京襄虚与委蛇,当即颔首表示葛伯奕暂歇一夜再议其他不迟。
葛伯奕有千余侍卫甲骑进城,也是在城中独立开辟一处营地驻扎下来——拜见过绍隆帝后,葛伯奕也是回到侍卫甲骑的营地歇息,罗望及葛钰所遣前锋大将周雄等人,都是葛伯奕提拔起来的将领,夜宴后都赶过来再单独拜见葛伯奕,也不叫人觉得什么异常的。
“确无与京襄分而治之的机会?”待葛伯奕摒退左右,罗望、周雄等人迫不及待的焦虑问道。
“问这些蠢话作甚?”葛伯奕有心力交瘁的摆手说道,
“楚钧最初定策,是要等徐怀统大军渡淮与赤扈两府主力接战,无法脱身之际再有动作,才能迫使四路监司不敢倒向京襄,才有可能迫使京襄接受分而治之。现在什么局面,你们还看不清楚吗?徐怀统领大军在潢川不动如山,拿到枢密院的征召令,甚至都不屑统兵南下,四路监司就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们以为还有什么机会?你们以为韩时良、葛钰率兵马渡江,真有机会强占两浙之地?没有机会的,你们说韩时良率部从楚州南下渡江快,还是京襄在庐江集结水军沿流而下快?再一个,就算韩时良、葛钰率部成功渡江,两浙无险可守,水师又远不如荆州犀利,该如何去守御?”
“郡公之前在陛下面前说事情还有转圜之机,是什么意思?”罗望、周雄沮丧问道。
“大越立朝一百六十余年,徐贼想取而代之,想要赢得江淮荆湖两广以及川蜀军民的认可,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徐贼再功高盖主,比汉之王莽、晋之恒温又如何?”葛伯奕说道,
“京襄这次谋算再严密,再不着痕迹,却到底不可能瞒过天下所有的眼睛,也不可能堵住天下所有人的嘴巴。因此,京襄轻易并不希望陛下驾崩于润州,还想着将陛下接回建邺,为取而代之争取更多的时间。楚钧也是瞅准这点,觉得应该暂时与之妥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