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托着托盘,身穿骑士装的少年分开两扇门扉,深沉如夜的底色上,金色的火焰图腾强烈鲜明,仿佛拥有真正的、炽烈的温度。正中央分成两半,取代门把的血色晶石熠熠生辉,那深邃的鲜红不似人间之物,凝炼肃穆间又带了些不祥与凶戾。
他穿过客厅,带着一身庭园里的花草香气,用密语开启通向内室的门:“主人。”
“滚出去!”
伴随着沉怒的低喝,一只丝绸枕头飞了过来。萨玛艾尔一手接住,高高扬起眉。
从床上爬起来的席恩一脸尴尬非常的僵硬,勉强定格在了恼怒和内疚之间。他俊秀的脸庞被冷汗濡湿,衬得霜白的肤色更如冻透了的寒冰,眉心深刻,像攥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暗夜,纤薄的唇抿得死紧,仿佛随时会崩断的钢线,冰镜似的银瞳隐隐笼罩着一层雾气,浮动着深处的阴郁。
“原来主人生病的时候脾气这么差?”萨玛艾尔不以为意,愉快地看到那只不怕自己的兔子如今被养父的怒气吓得瑟瑟发抖,轻抬尊脚,将它驱赶出去。席恩反而留恋不舍:“夏尔,让小白留下,你出去。”
“您宁愿要一只兔子陪,也不要我陪着?”虹彩龙不可思议。
“我不是这个意思。”在这种状态下,本来就有些笨拙的法师都不知道怎么和孩子沟通,“我只是……”
“好吧。”了解养父的性格和他现在的情况,萨玛艾尔既往不咎,劝道,“您先吃药。”
“药没用的。”席恩用冷静的语气道,双手手肘撑着床单,颤抖的身体还是无力地前倾,戴着额冠的前额轻抵着枕头。
“这是安眠药,您知道,这对您现在的身体是有效的。”萨玛艾尔真正冷静地诉说,将托盘搁在床头柜上,“您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主人,您需要休息。”
席恩闻出药碗里面安神草药的气息,每一种都能精确分辨,他的全部灵魂几乎要在清苦的药香中融化,对养子递过来的温情低头,但还是挣扎着不愿向灭顶的虚弱和疲倦屈服:“放过我,夏尔。”
萨玛艾尔感觉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肯睡觉,主人?”
“有敌人……退潮期……”
从席恩凌乱的话语领会了他的意思,但萨玛艾尔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您做了充足的准备,哪怕您不出手,他们闯进来,都会在镜像空间关至少十五天,难道这十五天您都耗着?不睡觉也吃不下东西?”
你会死的!你不要这个附体了?
显然终于意识到问题,席恩勉强清醒了一点,想到身为西琉斯摄政王的责任,低声道:“从有记录的历史周期推测,退潮期至少要一周以上,我不能一直不出面,夏尔,今晚让依亚拉和肯达过来一趟,我告知他们身体不适,由他们安排国内和国际上的理由。”
“这些身外事,您现在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好好休息。”萨玛艾尔心想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管那些人类干嘛?
席恩全身突然强烈地一抖,咽下喉咙口的腥甜,看着不断滴落在床铺枕上,晕染开的汗渍,冰银色的眼眸随之动摇,迸出无数裂痕。
其实身体的虚弱不会让他如此失态,真正令他恐惧到快要失神的,是从灵魂最深处传来,一股股剥离的感觉。
仿佛与某个巨大的存在分离,身心不断剥落的麻木,血液被抽干,只剩下寂静、寒冷与颤抖,越来越加深的空虚几乎压倒他。
魔法是血,是生命,是世界与我。
当他听见万物之声,感应到魔法后,这就是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对魔法的感知。
即使理智的部分告诉他,那是始源之海的潮落现象引发的幻觉,他没有失去任何力量,他的魔法依然在宇宙的任何角落,就在他身边,可是,他还是感觉,魔法正在离他而去。
魔法!他的生命,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