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方才执笔迟疑,就是心中在默默思忖。
此时他挥毫写下的,正是前世最有名的一首军旅赞诗。
初唐豪杰杨炯的《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这首诗中豪气干云的凌云壮志,前世便令陆鸣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今日,用来反驳余兴学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谓再合适不过。
“你这狂徒,好大的胆子!”
玲珑怒不可遏喝道,“我白鹿书院,皆是书生意气,至今已历传数百年之久。”
“你写出这等狂无礼的狂诗,莫不是连同余先生一起嘲弄?!”
“玲珑住口。”
余兴学冷声呵斥,两眼死死盯着纸上的墨迹草书,看得一阵入神。
“虽然我与陆先生的见解,或许有所不同。”
“但这首诗的含义之深远,韵律之巧妙,实乃精妙绝伦,无可挑剔。”
“陆先生,可否对余某明言指点?”
“指点不敢当,晚辈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余先生。”
陆鸣淡笑问道,“请问余先生,为何这么多年来,只允许弟子们学习诗礼,而不准修行武道?”
“因为白鹿书院,是千百年来清净文雅之地。”
余兴学不假思索回答道,“倘若弟子们弃文修武,便无法再静下心来阅圣人诗书。”
“并且坐拥这么多武修,白鹿书院也势必将被刀兵席卷,终万劫不复。”
陆鸣淡淡反问道,“那为何余先生,唯独向这位玲珑姑娘传授武道?”
“这个……”
余兴学略一迟疑,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命苦,自幼父母被奸人所害,还一直有仇家意图害她性命。”
“虽能护她一时周全,但终究难以庇护她一世。”
“所以才破了先例,将她收做入室弟子,将我的文法武技倾囊相授。”
陆鸣看了玲珑一眼,淡淡道,“所以,只有已经遭遇不幸的弟子,余先生才愿允许她们习武。”
“而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男女,余先生就打算眼睁睁看着他们遭奸人毒手,到时候才悔之晚矣?”
余兴学顿时一怔,皱眉道,“陆先生此话何意?”
“我白鹿书院鲜有仇家,从不与人争强,怎么会遭到奸人觊觎?”
“余先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陆鸣苦口婆心道,“眼下魔道势力日渐猖獗,连镇魔府这等魔族禁忌之地,都已经出了异魔派这个组织。”
“你如想保护自己的弟子,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而绝非不给他们任何爪牙,去乞求敌人的同情!”
“这……”
余兴学一阵发怔,被陆鸣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恰逢这时,十几名弟子从门外走进茶堂内。
正是顾嫣兰,以及方才在林中被魔修追杀的那十几名青年男女。
“先生,陆师兄说得没错!”
顾嫣兰诚恳道,“眼下这个世道,已经不是淡泊名利便能明哲保身。”
“就像今日,若非陆师兄及时赶到出手相助,我们便要死在那片密林之中了!”
“你说什么?”余兴学面露讶然。
当即,顾嫣兰将他们一行人今日被魔修盯上,追杀了整整一路,最终被陆鸣所救之事,一五一十都讲述而出。
听到最后,余兴学身上的书卷之气已经完全消失,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我白鹿书院向来不争不抢,与世无争,闭门只读圣贤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