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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北去,路上偶遇西河州百姓,徐凤年听到了许多高腔号子,韵律与中原笙歌截然不同,言语质朴得令人心颤,有婆姨叮咛,有小娘盼嫁,有汉子采石,有子孙哭灵,一般这个时候徐凤年都会停下脚步,远远聆听这类不登台面的拦羊嗓子回牛声,直至声乐尾声才重新动身北行,走得不急,因为他只需要掐着时间点到达宝瓶州打娥城即可,去早了,越早碰上魔头洛阳,说不定就要横生风波,反而是祸事。这一路,徐凤年走得是一条粗糙驿道,半旬后有一次还遇上了骑马而游的那对年轻男女,离开吴家遗址后,他们换了身爽利劲装,佩刀男子愈发风流倜傥,挎剑女子也平添几分英武气态,徐凤年入北莽,已是突破那一线之隔,跻身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金刚初境,大可以居高临下,查探那名青年游侠的气机,大体可以确定他在二品三品的门槛上,就公子哥的年纪而言,是货真价实的年少有为,即便遇上一股半百人数的精悍马贼,也足可自保,想必这也是他敢带一名女子悠游黄土高原的底气所在,北莽虽乱,却也不至于任谁出行都乱到横尸荒野的地步。在徐凤年看来,北莽越来越相似春秋时期,士子书生逐渐崛起掌权,规矩多了以后,也就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横冲直撞。
北行时,不是抽出春秋剑气滚龙壁,便是徒手仙人抚大顶,也不如何寂寥。
道教典籍说人有三宝精气神,精气为实物,游神为变,因此可知鬼神之情状,不扯这些看似玄而又玄的东西,简单说来,精气神三者以神为贵,才有陆地仙人神游窍外的说法。剑道驳杂,大致分术剑和意剑,前者钻研剑招极致,吴家剑冢是最佳典型,后者重剑意,也不乏其人,而剑意即是重神,武道上也是同理,一个招式威力,形似五六分远不如神似三四分,按照徐凤年自己的理解,所谓养神铸意,就是追求类似堪舆中藏风聚水的功效,这一记新悟的仙人抚顶,便是灵犀所至,妙手偶得。
心生神往。
简单四字,对武夫而言,何其艰难。
根骨,机缘,勤勉,缺一不可。
一个日头毒辣的晌午,徐凤年有些哭笑不得,是见着了虎落平阳的两位熟人,不知是否那对男女背运到了极致,竟然撞上了一批分不清是马贼还是悉惕帐下精兵的庞大势力,百来号人马皆披皮甲,各自携有制式兵器,也怪那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谙人情,被一名精甲头领仅是言语寻衅后,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彻彻底底折了那名甲士的颜面,冲锋过招后将其劈落下马还不够,还心狠手辣补上一刀,若非鱼鳞甲优于寻常软皮甲,就要给他一刀砍死,这就惹了众怒,草原游曳猎杀,向来怎么功利怎么来,反正一拥而上,箭矢如雨,刀出矛刺,对那个自恃武艺的世族子弟展开了十几波车轮战,若是进入二品小宗师境界,他大可以脱险而走,可惜他既要自保杀敌,还要分心累赘女子的安危,被软刀子割肉般戏弄,招架不住潮水攻势,激起了血性,再度被他砍杀劈死了十几名软甲骑士,终于给一箭透入肩膀,不等他抽出羽箭,就给十几个马套娴熟丢来,连人带马一起被拖拽倒地,看得女子梨花带雨,可惜援手不及,自己分神后也被一名精壮头领拿长枪拍落马背,这还算是半军半匪的家伙手上有所余力,存了怜惜心思,否则一枪透心凉都说不定,当然,事后女子下场注定还不如给一击毙命。
马到功成的头领猖狂大笑,耍了一记精湛马术,侧马弯腰探臂,搂起岔气后无力挣扎的纤弱女子,一手提枪,一手掐住她脖子贴在胸前,勒了勒缰绳,故意停下马转悠一圈,朝地面上那个面红眼赤的公子哥示威,西河州多黄沙漫天也多沟壑起伏,徐凤年蹲在斜坡上,嚼着一颗青果枣干,从头到尾看着人数悬殊的厮杀,替那名相貌俊逸的南朝公子哥不值,显然是不常经历杀伐的雏儿,原本以他技击技巧和厚实战力,大可以护着她远遁,就算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