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波丧着脸,不作声了。
漫长的部队慢慢往前挪动,期间时不时就出现有人交不出税,跪着哭嚎的,可结果只能是挨了鞭子后拖到一旁,最后的结局只会是去服徭役。
梁渠看着残酷的一幕又无可奈何,他身上的全部积蓄也只有六钱银子加一石半的米,只能在队伍中静静等待,到了自己时,麻溜的交上米粮,看着吏员一脚下去缺了许多,再回去拿米补上。
梁渠可没有傻到把事先准备好的两百多斤米全搬过来,看见少了马上补,那样官吏不会夸你办事利索,只会变本加厉。
等收完,梁渠看到里正在册子上打了个勾,这才松了口气。
万幸,吏员没黑心到把他死去的“爹”也算上去,毕竟就死了不到两个月,往后挪挪,这群人绝对做得出来。
梁渠收拾好布袋,逆着人群往回走,结果还没到一半,就听到身后又传来哀求声,一道骇人的鞭子声炸响。
“该死的东西,鼻涕都蹭得我腿上了!”
梁渠本以为又是一个交不上税的穷苦人,可等他回头望去,吃惊的发现那被抽了一鞭子的人,居然是陈庆江的父亲,陈仁行!
怎么回事,先前不是见陈叔带粮了吗,那数量应该够了啊!
情形不对,梁渠赶紧拽了一下李立波:“李哥,快去我家拿米,还剩了三斗米。”
李立波很是诧异,可也明白不是问话的时候,低着头迅速朝着人群外走去。
此时陈庆江正护着他的父亲,哀求吏员宽限些时日。
“实在不是不想交税,而是没办法啊,前些日子小儿受了风寒,为了治病,家中已无积蓄,况且小儿真的只有六岁,还没到七岁啊!”
原来陈庆江并非没有带足税收,他家五口人,两男一女二小,本该交二石六斗的米两。
可吏员实属踢得狠了些,踢出了足足七斗的缺口,并且不止如此,还硬生生将陈庆江六岁多的大儿子算成了七岁!
七岁男丁,那就达到交税的门槛了!
只不过岁数岁,份额不如成年人多,只需三斗米,可如此一来缺口几乎达到了一石米之多!
陈庆江有想过会有缺口,却也只准备了三斗米,还有七斗,无论如何都补不出来了。
吏员冷哼道:“你是说我冤枉你?”
“不敢不敢,只求老爷能多宽限些时日,小民一定补上!”陈庆江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旁六岁的陈顺更是哇哇大哭。
围观群众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出声,更没人出头帮忙。
那可是七斗米!
换成铜钱七百多文,谁家那么大方愿意拿出来?
孩童哭闹声让吏员心烦意乱:“交不上税我有什么办法?不过也没关系,正好澜州要修运河,缺不少人手......”
梁渠听得心惊肉跳,挖运河不知要死多少人,去了还能回来吗?
眼看哭喊的陈顺惹得吏员不快,又要挥下鞭子。
梁渠冲上去一把将小顺子拉到身后,搓着手低头赔笑:“官爷息怒,陈叔他糊涂了,忘了家里还有米,这就给您取来。”
话音刚落,李立波飞奔而来,大喊着让一让,扛着米袋倒入斛中,正好三斗。
吏员嗤笑一声:“才三斗,还有四斗呢?”
梁渠掏出刚攒下的六钱银子,赔笑道:“实在没法了,最近太忙,没空去买米,这六钱银子全当孝敬。”
本就没什么缺口,只是贪的借口,六钱银子,完全可以买六七斗米,一共九斗,加起来还多两斗。
吏员掂了掂,不动声色地收下:“行了,下不为例。”
“是是,多谢官爷。”
梁渠擦擦汗,赶紧帮陈庆江扶着他老爹,又牵住小顺子手,在吏员的注视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