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年9月17日,廖建功行走在一片金黄色的白桦林边缘,脚边到处是枯黄的野草和灌木,这是尚未开发的荒地,不远处便是大海,海水在低沉地咆哮着,似乎在迎接冬天的到来。九月的库页岛,确实已经足够寒冷了!
“这里的冬天像奥格涅茨省一样寒冷,夏天却像阿尔汉格尔斯克一样……”耳边响起了轻声的议论,那是两名因故意伤人(将一名意大利劳务工打成重伤)而被流放至此的俄罗斯籍苦役犯,如今充当廖建功的仆人和警卫。
他们一如大多数流放犯人一样,温顺、乖觉、很少闹事(毕竟被流放过一次了,再闹事的后果大家都很清楚),每次廖建功一转过头去,他们二人都会恭敬地摘下帽子鞠躬致敬。
廖建功很快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这是一片掩映在树丛中的营房,周围开辟着部分田地,种植着黑麦,但此刻都已收获完毕,地里仅剩一些横七竖八的麦秆。田垄边上还栽着一些蔬菜,差不多也快到收获的时节了,因为寒冷的冬天即将来临。
两百多名流放犯人就住在这里,他们一边在训导官的教导下熟悉这里的一切事物及规章制度,一边进行着集体训练。战争一旦爆发,苦役犯上战场的概率可比普通人高多了,他们与那些招募来的日本武士、山丹野人一样,都是陷阵敢死的最好炮灰。
廖建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长条凳上,手里翻着新来的流放犯人的名册。流放犯人大部分是成年男性,老弱妇孺很少,基本都是自愿跟着流放犯人过来生活的家属。按照规定,流放犯人登陆的属地县长将决定他们的分配大权,因此他们究竟是被留在城市里服务,还是分配到野外的村庄、驿站苦熬,抑或是被送到伐木场、采石场、煤矿、海产品加工厂、码头等地充当工人,都是由他廖某人一言而决的。
一般来说,按照惯例,有技术的、年轻的、所犯罪行较轻的流放犯人,将被留在城市中或者城郊村庄内服务,罪行稍重的普通流放犯将被分配到荒山野岭里的村屯或驿站,最罪大恶极、年纪较大的流放犯人,将被分配去做苦力(死亡率极高,基本是终身监禁的意思了),廖建功自然也是遵循这个原则的。
“杀人犯、重度盗窃犯、邪教分子、无人问津的战俘、野蛮人原住民,啧啧,还有假钞制造者、贪污犯、走私贩、逃兵,真是群魔乱舞,什么人都敢往这边塞啊。”廖建功翻完了名册,用讥嘲的语气说道。他实在没理由高看这些流放犯人,虽然其中偶尔也有些真正的人才,但其比例实在是太低了,根本不值一提,大部分就是渣滓,彻头彻尾的渣滓。
一边评价,廖建功一边随手拿起了一份流放犯的自供状,这是一份意大利裔假钞制造者菲利普的状词,只见上面写道:“……制作虚假的债券、黄金兑换券每天能给我带来50元的收入,从来没人能发现,但在我决定金盆洗手后却被梅机关的探员侦破了,这是上帝要惩罚我。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现在的各种汇票、兑换券、国库券、债券的制作实在是太糟糕,一个粗笨的婆娘在家里都能印制出来……”
廖建功读到这里时不自觉地笑了,这个叫菲利普的假钞制造者后面还说了很多,大泊县公安局的警察忠实地记录了下来,他不避讳谈论自己的往事,而且常常出言嘲讽,将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和各大造币所贬得一文不值。
翻开另一份审讯材料,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只见某段写着,问:“你结婚了吗”,答:“结婚了,但我把妻子弄死了。”诸如此类的内容随处可见,由此可见发配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管理他们又该用什么态度。
“啪!”地一声,廖建功将所有资料都合在一起,懒得再看了。在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后,他摊开了一份地图,上面画着大泊县的地图,具体到每个村庄、每个林场都很清晰地标注在了上面: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