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中国大地已经渐渐炎热起来了,大清帝国海州知州冯瑜正在后院里与心腹师爷纳凉喝茶。
他们今天谈论的重点是如何治理地方。这种大而化之的话题,其实很难把握的,非是宦海沉浮的老吏或多年为幕的请客都谈不到点子上,而恰恰冯瑜和他师爷胡庸都还算够格,因此两人的谈话还是很切中要害的。
“全州官场纪纲涣散,胥吏愍不畏法,流官亦巧立名目,上下其手,贪不胜贪,如之奈何。”冯瑜端着茶盏,忧心叹息道。
他是书香世家出身,自幼学的便是忠君爱国之道。早年在京中当个小官,浮浮沉沉,不甚得志,却也磨砺了他独有的气质。后来被权势熏天的索额图索中堂看中,就此平步青云,连升数级,并外放到了海州这个如今正吸引越来越多人目光的地方担任正五品知州(海州级别比其他州高半格),可见其正是勇于任事,想大干一场的时候。
这会冯瑜所叹息的,其实不独是海州官场之积弊,放眼全国,此种情形随处可见。毕竟大清开国已经四十多年了,初期又大面积任用明朝降官,即便几任皇帝都还算合格,锐意刷新吏治,但该来的还是会来,侵蚀帝国根基的官场**已经不可遏制地蔓延了开来,令冯瑜这等想要做一番事的人大为郁闷。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种事情会令清国走下坡路,事实上这个国家与顺国一样,仍然处于上升期,国力随着人口的增多、对外贸易的发展而不断变强。地方胥吏不谈,这每朝每代都很**,有品级的流官们虽然贪了点,但总算是能办事的。清帝国的统治者来自白山黑水的渔猎民族,与南边顺国的军头们一样,喜欢实务,不尚空谈,正所谓只看疗效不听广告,因此帝国的根基虽然已经受到了动摇,但负面影响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大。
“积习如此,岂一朝一夕之祸哉。”师爷胡庸附和了一句,说道。
其实他最近也挺烦心的。朝廷在去年年中的时候晓喻天下,令各省各府各县裁汰冗员,杜绝浪费,以节省宝贵的经费挪做军用。毕竟十余万军队在大漠征战,消耗确实是蛮大的,由不得满清朝廷不忧心。
海州这边裁汰冗员的事情是胡庸策划的,计划的可行性相当不错,无奈底下人实在奸猾无比,拿了不少公帑(做遣散费之用),结果只裁了那么三两个帮闲,实在让人惊愕。正所谓官吏们“巧立裁汰之空名,耗用公费,以便其私”,这边裁了三个帮闲,那边又进了两个新人,最后走掉的没几个,还都是干事的,让胡庸大为泄气。
冯瑜对此也是知晓的,当时他还安慰了胡庸几句,认为是海州官场的老油子们太不像话了,让他大业难成。不过冯瑜还不打算放弃,他和胡庸商量了下,觉得可以效仿东岸人的作风,再努力尝试一次。
清国这边也有不少人去过宁绍,尤以杭州、松江、苏州等府的官吏、士子居多。回来的许多人撰文回忆自己的宁绍之行,其中一大重点是描述东岸官场作风的,其中颇多羡慕嫉妒恨的内容,对东岸官场的廉洁(当然是相对的)、高效十分赞叹,对满清朝廷低效、**的官场颇多诘难,一时引起了热议。
冯瑜也搜集这种见闻录细细阅读过,对东朝的官场作风那是相当赞赏。因此,在与心腹师爷、同时也是多年老友的胡庸建议下,决定要以身作则,刷新吏治。如,他打算每日丑正二刻起床,寅时初阅读公文,辰时初接访办公;各种公文也不辞辛劳,尽量避免由师爷或其他幕僚代笔的情况,务必做到亲自批阅。
毫无疑问,冯瑜是希望以他这种干练高效的作用去感染他人、带动他人,以纠正各级衙门中普遍存在的拖拉推宕、昏惰涣散的风气,提高整体的工作效率。不然的话,“我大清”官场吏治如何能够肃清?而如果官场不能肃清,那么又如何北却准噶尔蒙古,南破伪顺顽逆?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