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官场上的惯例,文武殊途,各有不同的称呼规矩。
湖南省的文官们,在正式的场合下,都要跟着布政使完颜律的叫法,称呼玉柱为抚台大人。
而马瑞这种丘八军官,一般情况下,就要尊称玉柱为抚军大人。
额伦特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完颜律已经凑到了玉柱的跟前,亲热的说:“抚台大人,一路之上,鞍马劳顿,着实辛苦了。”
这一耽搁,额伦特立时被挤出了人群之外,显得尤为不合群了。
此时的玉柱,就彷佛是太阳一般,被无数朵向日葵,紧紧的包裹在其中。
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玉柱无论看向谁,迎接他的都是灿烂的笑容。
赞礼的铳炮声中,玉柱面南背北的居中而立,湖南省的官员们,在完颜律的率领下,跪到了玉柱的面前。
照道理,玉柱应该是到了长沙府外的接官亭前,才需当众宣布旨意。
但是,玉柱没那么多的时间,陪着官僚们兜圈子,绕弯子。
正式颁旨之后,玉柱便可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湖南的军政大权,这个才是重点。
“内阁奉上谕……”玉柱念完了任命他为偏沅巡抚的旨意,命人捧出吏部新铸造的银质大印。
完颜律和刘琳,都是老官场了,他们一看这方簇新的银印,便知道了一件事:湖南的官场,即将发生大地震。
老官场们都知道,新任巡抚一般都是要从前任巡抚手里,接过官印。
若是朝廷新铸了官印,则意味着,朝廷对湖南的官员们十分的不满,暗示要大换血之意。
官面上的迎接程序,一项不落的做到了位之后,几十名湖南的举人,顺势围住了玉柱。
“禀抚院大人,自湖广分省之后,我湖南的士子们皆须赶赴武昌参加院试和乡试,不仅路途遥远,而且盘缠甚巨,令通省的读书人苦不堪言呐。”
“是啊是啊,抚台大人,您有所不知,我湖南全省的读书人,苦武昌府久矣。”
玉柱听了这话,不禁啼笑皆非。
原本,玉柱以为只是普通的乡绅陈情而已。
却不料,几十名举人老爷,竟然不约而同的朝他跪下了,并递上了万言的陈情书。
玉柱没看陈情书,心里却是早就明白了。
康熙三年,湖广分省之后,整个湖广的秀才和举人名额,并未分省录取,依旧混在一起录中。
也就是说,偏沅和湖广已经分为了两省,但是偏沅的读书人想考秀才或是举人,却都要去武昌府的湖广贡院。
举人们的陈情书,请求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新建湖南贡院,申请朝廷派来湖南学政,让全省的读书人直接到长沙府参加考试。
只不过,在湖南人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到了玉柱手上,却几乎办不下去。
要知道,玉柱是掌握兵权的巡抚,将来迟早要回任京城。
手里捏着精兵的玉柱,若是做了此等邀名之举,万一被湖南的读书人称颂为万家生佛。
嘿嘿,康熙会怎么看他?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虚名和兵权,总要有所取舍。
只不过,玉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表面上,还是需要敷衍一番的。
即使办不成此事,玉柱也不能惹火烧身。
若是让湖南的读书人,都以为,玉柱不肯出力相助,那就有大麻烦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时代的舆论,其实掌握在读书人的手心里。
所谓众口铄金,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口口相传之下,即使是正人君子,也会变得奇臭无比。
玉柱不能妄图虚名,可是,他的名声太臭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