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回去的日子,倩倩量了两斗糯谷出来,让双喜和小四去砻了后一部分磨成粉,加了红豆馅和芝麻馅,咸的酸菜馅和干菜馅,在出发前一天做好了路上吃的粑粑。
带了两箩鸡蛋,一担鸡鸭,两对兔子。家里则请布铺里住在附近的管事帮忙看着。
一群人于腊月初六登上船回去。
营阳峡的泷里果然水小了好些,苏子说的“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正好应景。
但是水少,又是溯水路,礁石众多,部分地段只能拉纤。
纤夫也是船工,大冬天的穿着极少的衣裳,赤着膊猫着背走在浅水里。
上滩时甚至趴在石头上,相当辛苦,边拉边喊着纤夫号子,让她生出负罪感,觉得自己应该走泷中路。
她将想法一说,何济源便道:“按说上滩时人要下船,过滩了才重新上船的。沿江过险滩大多如此。也有例外,就是算不上险的滩可以在船上。娘子若愿意,我们可以走一段路。”
这是她第一次走泷中路。那路凿在一边的巉岩之中,一部分是完全在石头中凿出来的。
又窄又陡,只比人高一点,有的甚至还要弓着背才能通过。
若是挑担行于其中,一不小心就会碰头。
何济源听她又“哎呀!”一声,过来护着她的头,说:“我以前读陆放翁的《入蜀记》,里面记着大江上的险滩,常常为其险所骇。
后来读文天祥的惶恐滩,听说赣江十八滩的滩头惶恐滩可与大江上的三峡相类,便想去赣地时见识一下。零陵泷相对那些峡谷还是小巫了。”
“文天祥都说‘惶恐滩里说惶恐’,我听说还有苏东坡的‘积雨浮舟减石鳞’,似乎没多么险呢。便是过这个泷时,看到那些水,就觉得比传说中的惶恐滩似乎险多了。”
何济源笑笑:“那是你没有经历过。”
倩倩又问:“当初先人们是怎样在这些硬石头中开出一条路来的?若是凿,岂不是要凿很久?”
何济源想了想说:“我听老人们讲,是先用火将石头烧热,再沃冷水其上,石头便自行裂了。现在我们那边开大块的石头仍用此法。”
“喔,那是与烧石灰类似了?”她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
最终他们只走了五六里就改为船行。
路上听何叔跟何济源聊天方知晓这年竟然又有旱情,雨水少才导致的潇水水少,有些河段堪堪只能过船。
几人出了泷后在三江口边的一个滩边泊船过夜。那滩边长了一片杂树,暗夜里黑影幢幢,她不敢往外瞧,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分才回到何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张翠屏。
她送上自制的蜡染百花马面裙一条,丝瓜络鞋垫两双,算是这次的礼行(礼物)。
张翠屏的脸色似乎也没变好,气色也没好,还是悒悒的,对她倒还算得上和气,不过是面子上的客气话。
什么养好胎,争取生个儿子一类的,又特别说明自己不会嫉妒,不会为难她们母子等等,赏了她一条细棉布做的汗巾子。
倩倩不敢造次,她记着何济源的话呢,对主母要以礼相待,总不能让其找到错处才好。
她还是住在以前的房间里,小孩子衣裳被褥都备好了,只安安静静做自己该做的事。
按礼要时刻待在张翠屏旁边伺候的,不知是何济源在黄氏那里说了什么,或者黄氏有什么暗示。
她除了早晚去问省及三餐外,若是何济源在也主要是给他梳头穿衣什么的,若是不在就打个下手,其他时间都不必在主母面前。
大概张翠屏也不喜欢下面的人挺个大肚子在自己面前碍眼吧。
这日一大早彩云跟她说何济源在张翠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