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是实打实的还有些早年留下来的底子,只是这宅子显得有点空,到底少了当年的风光,如迟暮的老人一般。
何老太太多年来一直住在佛堂,自何老太爷故去之后,她便从佛堂里搬了出来,并将那些年轻的姨娘们都寻了出路,无子女的姨娘们不想另寻门路的便去佛堂,有子女的都跟着子女走,她决不干涉;这么一来,年轻的姨娘们心思活络的都领了何老太太给的银子走了,那些个早就想留在何府一辈子的姨娘们还是愿意待在何府,何老太太也不亏待了她们。
如此一来,何府竟然是清静许多,再不得当初那种毫无规矩的模样。
何老太太戴着绣花褐色抹额,头回见亲外孙女与外孙子,她自是激动万分,便是连想上门的庶子女们都让她打发了,不让他们前来打扰;这人年纪大了,越发睡得浅,何老太太早就醒了,要不是时辰还早,她早就让丫鬟伺候着起来了。
“祖母,怎么还不见表妹跟表弟前来,不如孙女前去看看?”何晨芳大清早地起来就到何老太太这里守着,没想到这人还未来,她年约十三,芙蓉面,柳叶眉,随了何大奶奶柳氏的相貌,说起话来清清脆脆,“表妹与表弟恐是路上耽搁了也不定。”
何老太太抬眼瞧她,见着这个庶长子的女儿,素日里她见着这孙女还算是乖巧,在她面前晨昏定省是日日不落,也自是疼她一些,如今来了自己的新外孙女与亲外孙,她的眼里就有了分明的界线。“你且去瞧瞧吧。”
何晨芳便退了出去,手里拽着帕子,心里头颇有些不以为然,到底是没说话。
何老太太见着她退出去,这脸色就不好看了,“个个的,都盯着我这里,我一把老骨头迟早要走,我要是走了,何家这门亲也不必让他们记着了,又不是他们姐弟的亲娘舅,有什么可记着的。”
听得何老太太说这些话,这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将这话泄出半句去。
何老太太说完便叹了口气,“怪只怪我当时是迷了眼,将女儿嫁去侯府,原想着这堂堂侯府能护着我女儿一二,谁曾想这些个黑了心肝的人,个个都记着我的女儿。拿了我何家的银子,倒不把我女儿当回事,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她说着眼睛就湿了,才三十都不到的女儿这么早就香消玉殒了,她这当娘的因操持那死老头子的丧事,并未见得女儿的最后一面,一想起来,她的心便跟着硬了。
死就死了吧,她的眼神都冷了,怪只怪她自己以为在佛堂里清静些,不用理那些污七八糟的事,谁曾想,她在佛堂里日日里为着女儿念经,她的女儿在侯府里却是受尽了委屈!这一个个的都收了他何府的银子,竟然还用与祖母相克的话批她苦命外孙女的命,让她外孙女去那劳什子庵里受苦。
何老太太早年随着何老太爷经商,论能力并不比何老太爷差,后来何家富贵了,她着实不好再太抛头露面,又因着没生个儿子,还觉着对不起何家。如今她想起来就觉着她当时真是傻得厉害,便是没有孩子,到何家宗族里过继一个便是了,让那死老头子将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庶子一个接着一个,不光有庶子还有个个的庶女,而她只有一个女儿。
她惟一的女儿,便这么走了。
当真是白头人送黑发人。
李妈妈是何老太太的陪嫁,跟顾妈妈一块儿伺候着何老太太,见何老太太湿了眼眶,她连忙拿过帕子替何老太太抹了抹脸,“老太太可别哭,表小姐与表少爷过来要是见得老太太在哭,这心里头也不会快活……”
何老太太也就是有一些儿伤感,索性让李妈妈扶着她起来,走到思荣堂门口,远远地瞧着外头,盼着那两个孩子走了进来,巴巴地瞧着入口处。
果然,自那处进了人来,坐在肩舆上的两个孩子,不就是她的外孙女与外孙。
何老太太的眼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