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天色实是可以起来,便去将自家叫醒。
袁澄娘这脾气不太好,大清早的脾气尤其不好,没有发作的时候,她都以为自个脾气好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而是没找着给她发作的机会。因着是紫藤叫起,她的脾气也就收了起来,半眯着眼睛由着紫藤亲自给她梳了个双螺髻,她这般年岁,梳这样的双螺髻也是使得,颇有几分娇俏的意味。
双螺髻上并未插上步摇,而是系着两串精心用细绢裁剪的小蝴蝶流苏,小巧得极为可爱,比指甲盖儿还要小那么一点点,从髻上绕下来轻飘飘地垂在她纤细的肩头,粉红的耳垂还戴了一对小蝴蝶样儿的耳坠子,纤细的皓腕间套两枚晶莹剔透的玉镯儿。
才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自是不必往娇嫩的肌肤上擦点指抹点粉,若那样只是坏了她那张天然入雕饰的脸,紫藤往她的腕间点了两三滴由瑞露坊送过来的香露再缓缓地抹匀,就这么一样,让袁澄娘举手投足间便有了若有似无的香风,这香风颇有些温暖,即使深秋就要走完,也还是让人觉着这冬天都不会太长了。
这是去做客,去的不是别人家,而是内阁首辅张大人家,总不能随意儿一穿便行了,张家乃是清贵之家,与袁家这种侯门贵勋不一样,有时候更是有着明显的界线,比方这儿女婚事上大都是各成一派,鲜少有越界之人,大都是自矜着身份,各自觉着各自不凡,于是谁都看不上谁。
上辈子的袁澄娘也是如此。
但如今,她算是得过且过了。
这出门做客,得讲究。
主要是衣着,因是临时被蒋欢成定了要去,所以这衣着嘛也没有特别慎重地半个月前就做好。昨夜里紫藤并绿松几个已经翻箱倒柜地自家姑娘找新衣,新衣有的是,自打自家姑娘出了孝,这顾妈妈打理家事时便是极为大方,给自家姑娘做了些个新衣,从春到冬,样样俱。
这新衣太多了,也容易让人挑花眼。因去的是清贵之家,这衣着便不能华丽的去了林子被当成鸟打了,但也不能弄个抠抠缩缩的小家子气,得大方得体,又得不过分。
这让紫藤挑得都有点儿头疼,不是嫌没有,而是太多,挑花了眼,绿松几个更说得头头是道,说这身好,又说那身好,紫藤最后就折腾起自家姑娘来,一身又一身的换着看,可每身又瞧着好看,都不知道要穿哪身出门。
紫藤叹口气,“姑娘,您最喜欢哪身?”
袁澄娘到这会儿都是伸着胳膊让人伺候,半点都没有睡意消的样子,被她一问,睁着惺忪的睡眼瞧着她,眼神还有些愣愣,“什么?”
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紫藤真是拿自家姑娘没办法,大手一挥就自个儿定了,奶黄色的袄裙,衬得自家姑娘嫩得跟出水芙蓉一般。因着这天儿有些冷,还给她披了件大氅,再给个暖手炉,暖手炉是袁澄娘的标配,她最最怕冷,没有暖手炉在手,就跟身上没穿衣一样冷。
这出门并不是打扮一下便好了,还得另备些东西,比如备换的衣衫啦都是必备之物,省得出个什么万一,把衣衫给弄脏了还能换一身,省得还得借别人的衣衫,借别人的衣衫到是小事,而是别人的不定合身。
袁澄娘只管饭来张嘴,衣来伸手,也不管自家丫鬟将她打扮成啥样,于长相这一点上她颇为自得,只要不是特别奇怪的搭配,她一般都能经得住。
何老太太过来了,瞧着自家外孙女这一身,着实更是欢喜几分,“我们五娘都成大姑娘了,这颜色当年你娘穿得也好,你也穿得更好些。”
袁澄娘依偎着何老太太,“外祖母,我跟我娘挺像吧?”
何老太太抑制心里的酸楚,笑着对她说“像,像极了,你呀就跟你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今日可要乖巧些,有事便找你蒋表哥,可省得?”
袁澄娘点点头,“外祖母,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