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疑惑,带这吴新奇告别九指长老,出了天宁寺,心中非但不轻松,反而沉甸甸,说不出的烦恼。
去城三十里,又到那乡村,此时秋风萧萧,已无暑天之热气,只见果树都结满了果子,不由得心情开郎起来。晚间吴振尘非要和袁承天小酌一杯,一叙衷肠。席间二人不免又忆及当年宁古塔往事,想到复明社帮主丘方绝自裁一事,都是伤感,一代英雄就此落幕,不可谓不悲。吴振尘道:“袁少侠,如果丘帮主不死,或许复明社也不会分崩离析,唉,可叹英雄无归处。”袁承天也是伤感不已,举杯一饮而尽,抬头看窗外之明月,只见消沉,似乎光华不再,四周星光亦是黯然,又见那天空中本来夺目的紫微星座也显消沉,心中大大不解。吴振尘以筷为乐器,敲击碗碟,叮咚作响,他意气悲凉道:“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杖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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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新奇小孩子家不懂这诗的意思,便问道:“爹爹,这是你写的诗么?”吴振尘哈哈笑道:“傻孩子,爹爹那有这般英雄气慨!——这是当年袁督师戍边守疆,抗击外敌,有感而发,只是国家苦难方深,不知何时方是太平之日?”吴新奇歪着头脑,说道:“爹爹,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么?我听外面人说话便是天朝上国怎样怎样,仿佛荣耀的很!你怎么说苦难方深?”吴振尘抚摩他的头顶,说道:“新奇你还小不懂,将来长大了,久经人事便会明白什么是民族大义,家国理念!”袁承天这时说道:“小兄弟,这盛世只是他们爱新觉罗氏一家的太平盛世,何关乎我们?其实我们只是寄居人下,不得自由之辈而已,所以你爹爹才说天下民众苦难方深!”吴新奇听这位大哥哥说话,似懂非懂,心想:他和爹爹说的话总然不会错的,便不再问下去,自顾去玩屋中的一具木傀儡。袁承天见他一心玩耍那木傀儡,心想:天下人都如这木傀儡,被人操控而不自知,便是皇帝也概莫能外!
吴振尘又倒上酒,看了一眼袁承天,说道:“自古英雄多寂寞,所谓高处不胜寒,只是人人迷不悟,以致让英雄泪满襟!袁少侠,吴某虽不才,可是平生最敬佩咱们的袁督师,想当年他如天神一般,镇守辽东,以致让满洲人不敢于越雷池一步,可是自他去后,满洲人便横行无忌,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以至得有天下,袁少侠你说是不是有袁督师在满洲人不能得志于中国,而袁督师亡则得志于中国,以致大好河山披发左衽,天下沦陷是为可悲,你说是天意还是人为?”袁承天道:“也许正是我辈努力所为。”这时吴新奇忽见有两只蝴蝶翩翩起舞,在屋中飞来飘去,又自出了大屋,飞入蔷薇和剪秋萝花丛中去了。
吴振尘忽见袁承天神情沮丧,饮酒之际心不守舍,便知他心中必有所为,便道:“袁少侠,你似乎心中有事?”袁承天也不加隐瞒,便将此次回转京都,便是为了寻找郑萧萧和赵碧儿两位姑娘,害怕她们亦有闪失,自己可就罪大莫焉。吴振尘道:“原来少侠也是情种!”袁承天也不以为忤,说道:“情之所在,端在我辈!”两个人又闲话了自明亡以来这百多年间的英雄故事,不觉都唏嘘长叹。不觉明月挂梢头,只见一片清辉遍洒人间。
袁承天抬头看月,不觉心事茫然,觉得人生在世不过三万六千场,出生入死,多所忧患,那有欢乐之时,不觉对月吟道:“中原邈邈路何长,文物衣冠天一方。独有孤臣挥血泪,更无奇杰叫天阊。关河夜月冰霜重,宫殿春风草木荒。犹有孤忠思报主,插天剑气夜光芒!”吴振尘击节道:“好一句插天剑气夜光芒,好气魄,好英雄,只可惜我辈生不逢世,晚生百多年,否则定当效力于袁督师!”袁承天道:“国家灾难深重,似乎恢复大明希望渺茫,可是我辈也不可以懈怠,否则天下真的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