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绪之却不在意婚事是否能成,他只怕惹得圣心不悦,于是匆忙起身,跪于袁昭身旁请罪。 “圣上恕罪,是微臣教子不善,犬子言行无状,还望圣上宽宥!” 圣上看着袁家这对父子截然相反的态度,心中了然,他笑道:“袁爱卿何罪之有?世子求朕赐婚,是好事,你怎么反倒请起罪来了,如此,倒显得朕不近人情了。” 袁家父子皆俯身道:“微臣不敢!” 圣上今日兴致颇高,他摆摆手,爽朗一笑:“既然世子与二姑娘已经议亲,那朕便做一回月老,高福安,传旨,吏部尚书嫡女徐青,赐婚忠勤伯世子袁昭,择吉日完婚,再将苍澜进贡的那对羊脂玉镯赐予徐二姑娘,全当朕给你添份嫁妆!” 得圣上亲自赐婚已是恩典,如今圣上竟还将如此贵重之物赐下作为添妆,更是意外之喜。 袁家父子皆松了口气,欢喜谢恩。 可这份恩典对于晚晴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她面色松怔,呆愣了片刻,神情一变,就想上前说什么,还未及开口,便被徐巍拉住,强拽着她跪下,轻声道:“晚晴!抗旨可是死罪!莫要糊涂!” 晚晴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不等她反应,便已听父亲扬声道:“微臣叩谢圣上隆恩!” 晚晴浑浑噩噩地被徐巍拉着行礼,待回到席位坐下,仍未回过神来,可双眼已隐见微红。 她双手颤抖,死死拽着一方帕子,极力克制着心中翻涌不休的痛意,父亲说的对,抗旨是死罪,祸及家人,她再心痛,此刻事已成定局,也无可奈何。 袁昭心中倒是十分欢喜,他借着饮酒,杯盏遮掩间悄悄望向晚晴,却见佳人神情隐有悲意,并无半分喜色,不由一愣。 他缓缓放下手中酒杯,眸光微凝,母亲数次拜访尚书府,不是都说这桩婚事可成么,怎么徐二姑娘似乎并不情愿…… 忽地,他想起了之前曾传过的一则流言,道是吏部尚书府的大公子与二姑娘并非嫡亲兄妹,二人似乎比寻常兄妹更为亲密,隐有不妥。 只是这则流言并未广传便消散了,袁昭也是偶然听了一耳,只觉实在是无稽之谈,便未曾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此时见晚晴这般异样,他便又不自觉想了起来,难不成真如流言所说,她与徐大公子…… 即便她二人并无血缘,可有兄妹之名,怎会……不,不可能。 袁昭摇摇头,驱散这荒谬的念头,流言而已,更何况刚传出不久便消散,可见不真。 徐二姑娘如此情状,应是有什么旁的原由吧…… 晚晴此刻哪里顾得上旁人的心思,只觉每一刻都是煎熬,她如坐针毡,不停看向殿外,只盼着宴席早些结束,好回府去寻承砚。 她下定决心要向爹娘坦白,圣旨已下,可她不能就此放下承砚,她如何能放得下! 只要一想起承砚,便是锥心之痛,晚晴颓然抚着胸口,又要强忍着泪意,只得埋头一杯接一杯的饮酒,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可她本就不善饮酒,待散了宫宴归家时,已然醉意朦胧,只觉足下似是踩着棉絮一般,头晕目眩。 回到尚书府,徐巍与秦桑榆本想和晚晴谈谈赐婚之事,见她如此,只得作罢,赶忙吩咐下人将晚晴送回慧仙苑。 碧玉扶着晚晴进了内室,为她换下繁复的礼服,又卸去钗环,将青丝放下细细梳开。 张嬷嬷端了碗醒酒汤进来,道:“碧玉姑娘,快伺候二姑娘喝一些,不然明儿晨起该头疼了。” 碧玉闻言接过青瓷莲花小盏,试了温度,才递给晚晴,张嬷嬷见她小口地喝着,才又道:“咱们姑娘平日里甚少饮酒,今日怎得会醉成这样?” 碧玉心中恼恨今日赐婚之事,又不好在张嬷嬷面前说什么,只得压下不快,道:“宫宴之上少不得要应酬一二,好在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天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