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竭泽(2 / 3)

流华录 清韵公子 1531 字 2个月前

拳脚相向,只为了一口吃的。宛城不仅封了城,城里也封了户。没有人愿意混入流民中,混入一群吃过人肉饮过人血的嗜血猛兽中。

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里,藏着对生的渴望,以及那一点一滴、正在逐渐消散的生命气息。

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这两百口铜鼎从城门处开始,每隔十丈一座,连绵二十里,蜿蜿蜒蜒直望南方,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手持火把的士卒,点燃了铜鼎下的柴薪,然后,每一座铜鼎下都已底下生起了火焰。

两百卫士封锁了街道,他们面向流民,用手中长戈开辟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他们的身后是出数百徒夫,每个人的肩上都扛了一袋粮食,那是一条细小的队伍,单薄地只有那一层长戈护卫。

大街上三三两两地哀嚎,呆滞地躯干,到处都散发着血腥气息,如同是一座死城。

唯独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穿行而过徒夫,和他们身上那一袋袋粮食。

黄忠静静地站在城门口,站在卫士的身后,他的手已在剑柄上,他的手心里布满冷汗,放松、紧握,放松、紧握。

如果……有人冲击卫士,如何?

如果……这批粮食到不了城外,如何?

如果……这一刻他们发动了暴乱,如何?

黄忠不敢想,他死死盯着如同枯枝般遥遥伸出的手臂,眉眼深邃。

蒯良在城下,城门的一侧,周围有十五名卫士将他团团围住。他站在角落里,死死贴着城墙,双手已死死握成拳头。他也死死盯着那群可怕的“流民”,冷汗一滴又一滴,划过额角,划过脸庞。

“呛………”

佩剑滑出吞口两寸,黄忠紧握剑柄,杀机尽敛。

他面前的无数人头,已不是南阳境下安乐的百姓了,而是他的敌人,是一柄随时随地都能毁去宛城的屠刀。

无数只手穿过横拦的长戈,遥遥伸向那一袋袋粮食,他们的身躯和脚步被挡住,但他们的目光却已飞得很远很远。

那些徒夫肩扛粮食,向着城外飞奔而去。一一倒入铜鼎,煮沸、煮熟。

最后一个徒夫迈出城墙,蒯良猛地松了一口气,俯下身去大口喘息。

庞季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第一步已成,二十里,足以尽出流民。

黄忠松开了剑柄,他推到蒯良身侧,众多卫士随着他的步伐,整齐划一地撤回长戈,迅速退离城门。

最前头的几个流民失去了长戈的阻拦,身体前倾,一个踉跄便已跌倒,没有谁伸手去扶。所有流民,都像是没有灵魂的死尸,前方城门之外,那无比的诱惑在牵引他们的步伐,遥遥向远。

“冲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拥堵在宛城中流民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狂啸而出!

人们呼啸着、狂奔着、怒吼着,为了粮食,为了活命,为了在这凄凉痛苦的世界上多存活一天、哪怕多或一刻,尊严、儿女、亲人,都成了牺牲品。

汹涌人潮中没有一个少儿,庞季想起了那句话:

“易子而食”

他们衣衫褴褛,向着城外可怜的粮食,跌跌撞撞,却忘记了,也许被他们吃掉的孩子正在天上看着他们。

一个干瘦的女人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冲上来踩在脚下,她没有起来的机会,她的呼救声被饥民们兴奋的叫喊声掩盖,最终和街上的尘土石砖融为一体,湮灭不见。

庞季转过头去,他不忍再看这惨烈痛苦,那些他只在圣贤书中读过的人世景象,易子而食、暴尸而过……如今由他亲自一一见证。

巨大的人潮仿佛只是在一瞬间便被“抽”离了宛城,净街、空巷。

蒯良看着街面上的道道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