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鹿苑。
庭院盎然的绿意,与满山遍野的青葱遥呼应,一片安然。
灼灼日光照亮宽敞静谧的书房,笼罩在清俊朗逸的男人身上。
如墨碎发散在额前,慵懒而闲适。
长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程序不停运行。
黑瞳掠过一抹亮光,转瞬即逝,傅承屹端着水杯走到落地窗前。
万华镜绣球到了盛放期,梦幻的蓝渐次铺开,如沉静的海面。
他的思绪不觉中也徜徉其间——
那也是个盛夏。
陷在一场荒诞难醒的梦中,他艰难睁眼,金光闪闪,不真实得令人眩晕。
阳光铺满房间,窗子半开,白色轻纱时而飘扬。
斑驳的影在屋里闲逛,偶尔罩在女人身上。
她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安静地望着窗外。
风间或扬起她的碎发,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嫩白、清薄。
昨晚,盛南伊让他来拿离婚协议。
很久没回来,竹月湾和过去一样。
习习凉风消退了暑热,竹林传来悦耳的婆娑,明月在清溪中和鱼儿捉迷藏,静谧宁和。
盛南伊也像过去一样,在新婚别墅里等着他。
她穿着新婚夜那条酒红色吊带裙,搭配着明艳五官,本应妖媚动人。
不知是因过分清瘦白皙,还是因为眸底异常的淡漠,显得清冷破碎了些。
讲话也冷冷淡淡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回得也很直白,“离婚协议呢?”
一抹很客气的笑容绽放在唇畔,她说:“我都让你来了,还会反悔吗?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愿意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很急,但别那么急,陪我吃顿饭吧,就当是散伙饭。”
他没有犹疑,坐在她对面。
悠扬的旋律飘扬在餐厅里,席间两人无言,各顾各地喝了很多。
他几乎没有喝断片的经历,昨晚的印象却十分模糊。
隐约记得红酒很甜,女人笑得也甜。
他们好像还跳舞了,却分不清究竟是飘动的裙摆像摇晃的红酒,还是反之。
醒来后床上凌乱不堪,他一丝不挂。
他精疲力竭地爬起来,带了点怒意问她:“我们昨晚……”
盛南伊回过头,精致的五官晕在一片柔光中,却分外凌厉,“傅承屹,你自由了,剩下的事情林曕北会处理的。”
轻描淡写的调子,因沙哑而显得格外慵懒散漫,一如她满不在乎的神情,超脱淡然,又似不屑一顾。
说罢,她起身出门。
那抹酒红色的身影就这样一步一步,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单薄,决绝。
鸣蝉热情地拥抱夏天,他陡然生出几分狂躁,喉咙上下翻滚着,修长手指往领口扯了下并不存在的领带,仿佛有什么被瞬间收紧了似的。
——
手机拼命震动,傅承屹放下水杯,接起电话。
对面是一道清婉的女音,“承屹哥,爸爸让我问你,新闻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承屹微微蹙眉,没有讲话。
“你知道的,我和爸爸当然无条件相信你,而且那个网红讲话也不是没有漏洞。不过,事情闹大了,总归会影响你的名声。”
眸光旋即冷却,他的声音也沉下来,“已经在拟声明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对面稍有沉默,而后换上了轻快的语调,“那我们就放心了。”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傅承屹挂了电话,拿了本书在看。
黑白风格分明的书房里,傅承屹坐在沙发里,膝盖上摊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