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过去,秋天如约而至。
辩论台在经过轰轰烈烈的几个月的唇枪舌战,不知京都,便是周围几百里都知晓这里有个韩安云,也知道右相家的小郎君十分了得,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随着秋收临近,韩安云被皇帝私下召见。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皇帝才离开。
因着是私下会面,旁人并不在场,也就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只是没过几天,韩安云便被指定,入了博鸿馆,名为修订,实则编纂。
崔九也跟着过去,名为编撰,却是大半时候都要跟韩安云商量。
至于右相家的小郎君,元哥儿不想做的太难看,便说也让他过去一道修书。
右相心头正高兴,就被言官谏了。
理由就是他为辅政重臣,本就经手大夏半数朝政,而今儿子又如鸿儒馆编纂大律,父父子子,总归是一家人。
大律本为一国之重器,当半点偏私都不能沾染。
右相家的小郎君学识渊博,这个大家有目共睹,但天下有学识的多了去了,一个不及,十个八个总能勉强够了,未免重器蒙尘,一些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皇帝一听,很在理,便歉意的朝右相点了下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累得老大人清名了。”
右相勉强笑了下,躬身到底,“小儿才学鄙薄,能得陛下青睐,已然得天之幸。”
“他本也没有那般宏图大志,若是让他过去,老臣都要担心他德不配位了。”
皇帝微微一笑,示意朝臣进行下一个人选的甄别。
至于右相,没有人在意,就算在意,在这当口,也没谁敢表现会出来。
右相都不知道怎么挨完朝会的。
回到书房,他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
今天这一遭,他也是看出来了。
他和儿子,两人不可能同时在朝堂之上。
若他想儿子往上走,他就一定一要下来才行。
可是,之前为了右相这个位置,他不知道积了多少仇怨,若他此时告老,怕都不等儿子有出息,他们一家就会有灭顶之灾。
右相脸上显出一丝苦相,心里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皇宫里,元哥儿成功点完右相,心里很舒坦,趁着今天公文不多,溜达着去鸿儒馆。
韩安云正埋首在高高叠起的书卷之中,细心寻找昔年案例与大律之间的分歧和错漏,务求把每一个条款都做到当下的尽善尽美。
元哥儿过去的很悄声,崔九和韩安云两人聚精会神的讨论着,根本没留意身后还站着人。
元哥儿耐心的听着。
崔九的优势是熟记大律,她可以把每一项条款都信手拈来。
韩安云的长处是强学博记,早年积累的知识在这一刻尽数展现。
他能记住近十年的重案要案,他口才又好,几乎可以还原案件的大概。
但也因为,他更知道弱者的疾苦,能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问题。
但崔九却是出身世家,虽也学识渊博,但她经历的事情少,加上身份,看问题的角度跟他完全不同。
两个人争执的焦点也在这里。
崔九以为,恶贼强匪不严惩,不足以震慑。
韩安云却觉得,百姓们没有几个愿意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但凡日子能过得去,没谁愿意跟府衙过不去。
所谓有因才有果,不能只把果处理掉,却不管因由。
崔九认为,因不论为何,都是在律法容许范围内,不应当受罚。
元哥儿站在那里近一刻钟,两人吵得面孔耳赤都没发现皇帝来了。
元哥儿听着觉得挺有意思,用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