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桌案。
众人一片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皆是无言。
『这个……这个……裴公息怒,息怒……』下首一人打破了沉默,略有些尴尬的赔笑说道,『想必诸位今日也非逼迫于裴公……只是一时略有感慨,抒发一二……』
『是,是,抒发而已,裴公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尔等妄言,惹得裴公动怒,还不快快赔罪?』
『啊,是,是,在下一时冲动,言多有失,还望裴公雅量……』
『叽叽……』
『咋咋……』
裴茂闭上了眼,然后摆摆手。
人的思想,无疑就是最为复杂的东西,每个人的想法都在自家的脑袋里面装着,嘴上说的东西,往往未必是脑袋里面想着的,而真正的想法,也未必会说出来。
裴茂这一支主眷,当然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资源,而这样的行为,也会导致一些怨恨缓缓的积累下来,一旦有一些什么变动,就会被点燃,然后爆发出来。然而裴茂会因为这些怨恨产生就无条件的释放手中的资源么?
根本不可能。裴茂只会更加的紧缩,然后将旁支里面的优秀人才尽可能的吸纳进来,保持主干强盛,镇压各系。
『闻汉水有三日,复行其上,使暗再明……』裴茂环视一周,『故闻喜裴氏,是求日之复升,或随月薄西山?此等纷乱之局,不可不慎之。退一步而言,尔等以为,骠骑于长安,闻喜又临平阳,裴氏尽得咫尺之利,便当多任?诸位!可知司马有子,新任何职?』
裴茂也没有卖什么关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书、佐!仅为一书佐!』
消息不如裴茂灵通的其余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就说骠骑之下,太原王氏,仕于三辅,书佐累迁。温县司马,一则北走幽寒,一则亦为书佐。荆襄来人,亦从小吏做起……』裴茂冷笑道,『尔等倒是厉害,一上来便说县乡令长,郡州职位,莫以为骠骑皆听老朽摆布不成?尔等是精于谋略,还是擅于军阵啊?高又不成,低又不愿,还怨得老夫此处来,其可怪也欤!』
『可,可是……』
『可是吾等平日皆读经书,何尝通晓得这些!』
『就是,就是……』
『大汉以仁孝治天下,莫非今日仁孝经义皆是无用了么?』
『哀哉,哎唉……』
裴茂其实也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就像老子是英雄,大多数人就会以为其儿子必定是好汉一样,裴茂也一度认为,既然经书传家,仁孝治国,那么只要自家子弟读书好,通经纬,再吹一吹,等到名望成熟了,自然就可以担任高官了……
可是等到了裴茂发现自家的孩子在骠骑之处的遭遇完全不同之后,才猛然间发现了按照之前的想法来操作的话,结果完全不对等。
就拿裴氏在骠骑之下任职的两个人来说,一个裴俊,旁支,在经文上的造诣么,自然没有裴喜好,可现在裴俊发展得比裴喜明显更好,难道这代表着是说经文无用么?
显然也不是。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其实裴茂之前的言辞之中,也隐隐有了一些答案,只不过他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已。
在汉代这个家族教育力量显然大于社会教育的年代,一个好的父亲,其子女自然就更有可能获得好的传承,这也是所谓『将门无犬子』的由来。
但是在实际当中,死记硬背的东西无疑就是最简单的传承,而懂得灵活应用,才是关键要害,否则也不会有赵氏父子的纸上谈兵的典故了。
弘农杨氏,若是论经书渊博,算得上是山西第一,若是说其人聪慧,也是在同龄之辈当中名列前茅,可是为什么独掌司隶之地,身为雒阳之令,却依旧窘迫,难以发展?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