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什么强悍的力量直接搅碎,纵是火焰已经在伤口上修复躯体,可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还是让他一阵钻心的疼,他想抱起眼前的人,又不知该如何将这半截身体揽入怀中,只能靠着她一起坐下去,稍稍扶了一把,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头。
帝仲的脸色却比昏迷的云潇更加苍白,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被整齐切去的伤口,伤口上还残留的魔气,那确实是一万五千年前北斗之灾中,自己曾经联合煌焰、蓬山一起斩杀过的破军煞星。
那一战他姗姗来迟,等赶到战局的时候煌焰已经杀的双目通红,由于上天界心法的独特性,即使是煞星魔神之力也无法真的伤到他们,但是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一百多座流岛、几千万人沦为恶灵,自那以后,北斗大阵被上天界从万千流岛上销毁不复流传了才对,为什么时隔这么久,这种极端的术法会在东济岛忽然出现?
但眼下他只是稍稍思索了数秒就立刻将注意重新放回到云潇身上,手继续沿着伤口感知着火焰的温度,担心也在这样的检查下越来越重——太慢了,她明明是皇鸟的血裔,这样的恢复速度,实在太慢了。
神鸟一族之所以得到永生之能,实际是依赖不死、不灭、不熄的火种,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种之力能不断的修复受损的躯体,但是那滴混入火种中的黑龙之血,会在每次修复之时如跗骨之蛆一般跟着火焰游走全身,不仅会让整个过程变得疼痛难耐,还会延缓速度,让伤口久久难以痊愈。
“潇儿……”帝仲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在她被切断的伤口上不断游移,虽得不死之能,但疼痛的感觉是不会因此减轻丝毫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愚蠢的信念支撑着她独自一人来到濮城,就算萧千夜兵并不明白北斗大阵和修罗骨的恐怖,她这样拥有数万年记忆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行有多危险?
还是说……是明知此行过于危险,才会将那个人支开独自前来,只要她在濮城将这数百万恶灵斩杀,那么失去这股力量的破军煞星就好似武将失去了兵刃、文人失去了墨宝,如釜底抽薪。
帝仲苦笑着,心有万般无奈,仿佛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心,缓缓抬手放到了她的额头处,淡金色的神力像一根细细的针,从眉心一点点刺入,又以刺尖为圆心,倏然刻下一个小小的咒印,那是一个正五芒星的图案,在五角的连线完全成型之后,开始朝着逆时针轻轻转动,而在他默默缔结咒印的同时,自己的眉心处也赫然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只不过两个咒印旋转的方位完全相反,是并不罕见的转移之术。
他低下头,无法抑制的亲吻着这个从未得到却早已经彻底失去的人,在将那股致命的疼痛无声无息转入自己的一瞬,用尽全力的抱紧昏迷的云潇,赫然感觉到神裂之术虚无的躯体出现剧烈的震荡,似乎掉进一个冰冷的黑洞,整个人都在不停的下沉、下沉,意识出现短暂的模糊,但他也只能逼着自己保持清醒,只要稍稍松懈就会陷入永远不能再醒的梦境。
“潇儿……我真的、也很爱你啊。”在迷茫中,帝仲眼里亮光依然一闪即逝,喃喃苦笑,“真可笑,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感情是这么没有道理的东西吗?你醒过来的那一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再是昆仑之巅的小姑娘,我自以为终于能放下你,结束这段荒唐的感情,可是、可是为什么,误入赦生道,你开口喊着别人的名字,会让我气的失去理智?”
这样的无助和绝望,是他此生从未感受过的。
在精神濒临崩溃之际,仿佛有什么温柔的力量一下子将他拉住,帝仲也在这一刹惊醒,看见云潇已经苍白地睁着眼睛,即便半身还是无法快速恢复,但疼痛却在这一刻悄然散去,她面容憔悴的宛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纯白色花朵,还是轻轻抬起手握住这个虚无的身体,但也已经力竭,一瞬就松开了手,只能无力的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