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扑通扑通似乎要从胸腔蹦出,身上冷汗涔涔。
睁开眼的一刹那,藜央一眼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男子身影。
晨光微醺,柔和的阳光照进窗棂,男子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但他熟悉的面庞竟和梦中男子的脸如此相似,二人的身影重合,她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藜央怔怔地看着他,浑身战栗,似陷入无边的恐惧。直到他摸了摸她的头,用着她无比熟悉的语调小心问道“做噩梦了?”
藜央倏然惊醒。
心中一酸,似有无限悲屈涌上心头。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好似一个不慎便会坠入火海,不复往生。
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封炑微讶,瞬间绷紧了身子,双手一时不知该落于何处。胸腔鼓鼓胀胀,像是吹起了热气球。
怀里的女子娇柔又弱小,身躯却在不停地颤着,仿若雨打海棠。
封炑脑海里浮现出她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头,心抽了一下。
他小心地将手移放在了她的肩上,却顾念着她的背伤,没敢用力,只是虚虚搭了搭。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别怕。”
藜央在封炑低沉有力的宽慰声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将头埋在封炑的胸口,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脑袋昏沉。总觉得自己应该想起了什么,可缩在封炑温暖的臂弯里,她的脑子好像就停止了运作,什么都记不起来。
藜央恢复了平静,稍稍缓和了封炑心里的担忧。
她一言不发,封炑也并不着急催促她。
胸口烧了一整夜,脑子也转了一整夜。
经过了一夜的沉思,他已经想明白了,他对藜央,并不是单纯的感激。
他喜欢她。
若是从前,或许他还能自欺欺人地以为他是因为利用了藜央而她又毫无所觉全心全意地回报他生出了内疚,继而产生了感激,对她另眼相待。
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他觉得他可能无法继续否认自己的内心了。
见到藜央出现在他眼前替他受伤的那一刻,他慌了,亦害怕了。
他害怕失去她。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再看到她莽撞地冲出来替他受伤的时候怒不可遏。
他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
这不是受恩者面对施恩者该有的心理反应。
他没有感慨感激,却明白了什么是心疼。既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又心疼她以柔弱的身躯替他挡了灾。
何须如此?
她何须做到如此?
要知道,他原本就是在利用她啊。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依然义无反顾。
如果说藜央从出现在他身边起,一条巨网便开始编织,而即便他从一开始就在逃离,但现在网已织成,他逃不掉也不想逃了。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过短短数十日。但于她而言好似轮转于生死之间,一场大车祸令她失去了记忆,意外地活了下来却也暴露了她的特殊之处。更糟糕的是,她偏偏碰到了他。
而于他而言,也好像经历了他前二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大喜大悲。他的心脏因为遇到她而开始灼烧,又因为她而恢复正常。
她的出现成功地搅乱了他这二十六年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他讨厌一切不可控,也讨厌一切不安定的存在,可他现在竟该死的一点也不排斥这种改变。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即便一开始的相遇是个偶然,可后来的种种皆因他的刻意为之。
接触她出于利用,接近她出于吸引。
她的喜怒哀乐牵扯着他的喜怒哀乐,她的善良真纯亦让他惶恐让他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