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杆粗如鸭蛋,被夕阳照成橘红『色』,日头西沉,随之移动的红『色』阳光洒在握枪的手上,脖子,最后是脸。
男孩留着一头黑『色』圆寸,宽松的白『色』背心,黑『色』短裤,千层底的布鞋。一脚前,一脚后,手肘沉,枪杆稳。
老人坐在红砖台阶上,磕了磕烟袋锅子。
“不错!童林,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张子美是我害死的,下的毒酒,浑身溃烂不得好死!你候二哥,也是我下的毒,包括天灵侠,地行仙,西侠南侠北侠,你身边的亲朋好友,南来北往的英雄好汉,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下的毒!”
话匣子里头嗡嗡地响,单田芳的嗓子让人忍不住往下听。
“行了大阎,玩去吧。”
男孩一咧嘴,把杆子一放,搭了块『毛』巾在身上,拿舀子喝了一口凉水,『露』出满口的白牙。
“爷,最后那雍正怎么地了?”
老头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嘿嘿。”男孩浓眉一立,大咧咧地说“我要是童林,我非得弄死雍正不可……”
“玩你的去!”
老头笑骂一声。
墙头几个脑袋扒拉着,几对眼珠子来回『乱』转。冲着院子里的男孩低声喊着“大阎哥~大阎哥~”
男孩一挑眉,扑通一声把舀子扔进水缸。
“爷,我出去一趟。”
”小王八蛋少惹事。”
老人不耐烦地骂了两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男孩几步走到外面。
“干嘛儿?”
“二骡让人打了。”
男孩声音高了八调,嗓子眼里蹦出短促一句“嗯?”
那时节街面上有的是放映厅,白『色』塑料的桌椅错列,画布上放的是《古『惑』仔之九龙冰室》。
十来个半大小子推门就进,一个个的脸上带着稚气和戾气,呼啦超把画布上的郑伊健挡得严严实实。
“谁打的二骡子?”
为首的浓眉男孩铛的把钢厂的废料棍子向前一指,满脸骄横。
“我!”
说话的人不顾身旁圆脸女孩的劝阻,站了出来。
她带着镇子上少见的白『色』鸭舌帽,梳着马尾辫子,踩着一双黄『色』的凉鞋,晶莹的脚趾俏丽。
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少年围上来,白鸭舌帽女孩却浑然不惧,抄手掀翻塑料桌子,趁着混『乱』夺下一瓶喝剩下的啤酒,在墙皮上一砸,水花爆碎下玻璃刃口对着男孩。
“你想干嘛?”
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眸子好似初生野鹿。
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
深吸了一口气,李阎撑着石床坐了起来,右手手心『揉』着眼睛,可『揉』着『揉』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惜是嫁人了呀。”
那一刻,李阎的脑子里一个狂邪的念头一闪而过。
“嫁人又怎么样?”
他眼神一定,手掌啪地打在自己的额头上。
“想什么呢……”
壬辰一战,李阎这根弦压得太紧了,连翻的惊变和恶战,心中压抑的怒火和杀戮欲望,几乎是回归阎浮的同时,李阎就不管不顾,在石头床上倒头就睡,把结算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梦到了刚才那一幕,李阎才悠悠转醒。
他抬起手,昏暗的石室里这才泛起斑驳的光影来。
那些炮火硝烟弓刀马蹄滚旗铁铠长缨,在李阎面前飞速流转。
满眼血『色』,腰背挺拔的提头老卒。落马后万蹄奔腾中的模糊血肉,飞溅的浑浊雪泥,死人空洞的双眼,烈烈舞动的红『色』司命皇旗。
满身金红流质,所向睥睨的牛头旃檀,翅膀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