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堆积,狂风漫卷,天空在人们的视线当中慢慢变为可怖的景象。
大风也渐渐起来,刮得云内大地,一片风行草偃,呜呜地掠过这片土地上的山川河流,以及无数的兵马将士。
在大风的推涌之下,乌云从天边而至头顶,直至将整个天空都密布成一个幽暗的世界。
随着一道闪电,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云州大同城的血腥,泥浆翻涌的道路上,一脚踩上全是血泥,连靴子都能染成红色。
一声惊雷落下,躲在堡坞中的种洌骂了一声,这个雨量让弓箭丧失了杀伤力。
射术惊人的种洌瞄准了半天,一箭射过去还没到近前,就已经是轻飘飘的,被一个鞑子轻易躲过。
这个女真兵捡起羽箭,朝着这边晃了晃,脸上尽是嘲讽之意。在他身后,几十个女真鞑子,躲在一个破屋檐下,全都大笑起来。
“这泼贼!”种洌怒极反笑,骂道“雨停了之后,一定要拿下前面的虞宅!”
一幢普普通通的宅子,已经是五易其主,被石炮打烂的院墙下,堆着无数的尸体,用作墙体来阻拦。
经过大水一泡,不难想象,接下来就是瘟疫横行,不知道要夺走多少性命。
雨幕之中,就见数十骑泼喇喇而过,溅起满地泥浆,泼洒在道路两侧躲避的女真鞑子脸上,这些人却连擦拭一下的动作也无,纷纷抬头看着这些骑士去向。
很快,他们便兴奋地大叫,跟在骑兵后面冲了过来。
“鞑子也疯了,雨中也要打,准备迎敌。”
宋军旗手使劲摇晃了几下旗帜,军旗都失却了原来的光鲜神气,饱吸雨水,软软的贴在旗杆之上。持旗的旗手叹了口气,将它插在高处,从地上捡起一把长矛,冲了上去。
眼前街道上,草草做成的壕沟挖的不深,但是横木却是拆了许多高屋大梁堆砌而成的。
女真骑兵到了近前,跃马折损几个,也纷纷下马,徒步冲过来厮杀。
血泥飞溅,刀兵相交,种洌率兵在两侧的高处,往下扔石头。
当先的大梁横木,也阻拦了女真人的进攻,雨天路滑,想要进攻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女真人试探一番之后,又乌泱泱退了回去,在是在路上,又累积了一层双方的尸首。
种洌腾地龇牙咧嘴,刚才一支长矛被投掷上来,错着他的腋下擦过,带去了一片布料和血肉。
所有的将士,双眼泛着血丝,眼神都有些空洞。
太多的死人,正在摧毁着与战双方的军心士气,这时候就是比拼军队意志的时候。
冷雨灌在铁甲里,贴身的衣服黏糊糊地沾在肉上,战事一起,这大好的儿郎,父母视若珍宝一手养大,妻子日夜思念翘首期盼的良人,到底值个什么?
可是若不死战,看了一眼这残破的大同城,这场战事要是发生在秦陇,发生在河东,伏在地上的死尸就是熟悉的乡党亲旧了吧?
汴梁,城郊。
纵马而过的杨霖,刚刚送走了最后一批禁军将士,这些精锐中的精锐,立军之后总算要去打一场恶战。
除了有些牵怀,杨霖心中也多了几丝复杂的情绪,就像是一手带大的学生,要去科举了一般。
突然,一条彩带飘舞,飞了过来。
陆谦举刀挡住,确认只是女子随身之物飘落,笑着骂了一声,然后继续走。
杨霖疑道“汴梁百姓,竟然富贵如斯了么,这等上好的丝绸,扔着玩?”
陆谦哈哈一笑“少宰有所不知,此乃汴梁一个流传许久的节目,唤作流香诗会。开封府各大花魁行首齐至,凡是上好诗词的风流才子,就可以随意点花,手持金剪裁美人一块衣裳,据传以前有过美人被剪到一丝不挂呢。”
这些风流韵事,让亲卫们哈哈大笑,笑声有些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