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了?”燕帝问道。
“回陛下,已过亥时四刻了。”赵敬道。
燕帝又问:“浮月宫的东西送去了吗?”
“宴席一散奴才便差人送去了,只怕比四殿下还先到呢。”
“嗯。”燕帝点点头,“准备一下过去吧。”
赵敬疑惑地抬起头:“陛下,夜已深,风雪重,四殿下大约也已经歇下了。”
燕帝淡淡一笑:“无妨,只去看看。”赵敬也不好再多言,便服侍燕帝卸下冕冠,换上常服。也不乘轿辇,拥了鹤氅,只让赵敬一人撑伞在侧。
宫道上被铺上了一层白色,耳边陆陆续续地传来焰火射出和烟花绽放的声音。一颗光亮迅速升上夜空,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在被染得微微泛红的上空绽开如同流火般坠落,华丽而绚烂。硝火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让人觉得周遭景物都有些不真实。
慕容瑾站在外院的檐下,看着一群宫人在院子里嬉戏玩闹。
今年浮月宫的东西件件都送来得迟,慕容瑾退席后慢慢踱步回到宫中时,正看到一群宫娥内侍围着一堆赏赐和几箱烟花不知怎样办。又叫东显把赏赐分类归好,一时后,又独剩了那几箱烟花。十几个人看着慕容瑾等着他发话,派到这个宫里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又想着毕竟是年节,太过冷清反倒显得怪异,便索性叫他们到院子里去放烟花。
一群人点着长香却又同时躲得远远的,推搡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东显见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便过去夺了一人的长香燃了引线,再捂着耳朵跑到慕容瑾身后去。
慕容瑾还在愣神,只听见几声灌耳的声响,身子忍不住一震。身后的东显指着夜空叫到:“殿下,快看——”
慕容瑾抬起头来,正看见漫天绚烂几乎照亮了夜空,如同火树银花。流光映入眼底,光火照着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慕容瑾嘴角勾起一弯浅笑,欣然道:“叫他们把最后一箱留着。”
东显愣了片刻,便立刻朝院子里的人呼道:“别放完了,把最大的那箱留着!”说完又看向慕容瑾,笑道,“殿下笑起来真好看。”就该这样多笑笑才对。
慕容瑾笑着,也不说话,也不顾纷飞的大雪就跑下台阶去,仰着头,闭着眼。烟花绽放的将眼前照得一片明亮的红色,又有雪花落在灼烫的眼上,渐渐消融。
而燕帝进来时看到的恰是这样一幕。
众人见了来人,也不敢再放肆,齐齐行了礼后便噤了声。
慕容瑾看着燕帝呆了半晌,才上前规规矩矩地作揖道:“父皇。”
燕帝笑道:“本不想来扰你的,只是在外面听见有笑声便想进来看看。”
慕容瑾低着头,默着不说话。
燕帝只无奈道:“罢了,朕在这反倒让你们不自在,夜也深了,你也别睡得太迟。”便转身欲走。
已走出了两步,又听见身后人道:“父皇,风雪已骤,殿里的炭火已经烧暖了,儿臣也许久没有和父皇好好说过话了。”
燕帝转身笑道:“如此也好。”
慕容瑾对一干宫人道:“你们且继续玩罢,不必留着了,也莫怕扰了谁,那么多地也不差这一处,明日早些起来打扫庭院就便是了。”又看向燕帝,也并未反对。
众人忙谢,待那父子二人走后又才顽作一团,只是难免有些拘束,自然也不敢如之前一般了。
东显和赵敬对视一眼,便在远处候着,随时等待主子的吩咐。
屋里的炭火燃得正旺,氤氲着暖息。
父子二人在矮几前坐下,四目相对,却皆无言语。虽无言语,彼此心间情绪却早已明白。
慕容瑾看着燕帝。三年了,但并不可以代表忘记,无论那白衣人所言是真是假,终是与往日不同了。城已毁,血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