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还记得家很大很大,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叔父叔母,还有好多堂哥堂姐堂弟堂妹,我们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每天都热热闹闹的。直到突然有一天,宫里来了太监,带来一张圣旨,我的家就没了。爷爷奶奶,伯父伯母还有爹娘他们全都被押进了天牢,堂哥堂弟被卖给了官牙子,我和堂姐堂妹们都被卖进了教坊司。一年后,我才知道,嫁去皇宫里的皇后姑姑被废了,我们身为后族,同等论罪。我是在两位堂姐拼死相护之下逃出来的,我想给他们宜家人伸冤,可我不知道到哪里伸冤。再后来,我身上唯一的钱也被偷走了,有个模样看起来很和善的女人给了我一个包子吃,我吃过之后就睡着了,等再次醒过来,就是在芒山上的那个土匪窝里。在那个地窖里带了快一年,我才见到了先生。”
“先生,我做梦都想把他们找回来。”
李孑把控制不住哇哇大哭的元青揽在怀里拍了拍,“那就去找。”
次日,李孑起床,在窗台前的桌上看到了一封书信。
看到‘先生亲启’四个字,李孑已经猜到了什么。
打开后她先看了眼信纸右下角的署名。
“弟子元青,敬上。”
早餐餐桌上,李孑见林宪准备摆第六只碗,伸手揽住,“这只碗不用摆了,你青青姐她走了。”
林宪一愣,“走了?”
“嗯,”李孑点点头坐下,“她去做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去了。”
漠北城北城门外。
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女在出了城门后突然又勒马停下。
她拿下头上的斗笠,回去看向身后高大的城门,翻身下马。
站定在地上后,朝着漠北学院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先生,请原谅弟子的不告而别,北周亡,弟子一天都不想等下去了。等弟子把亲人寻回,再回漠北继续听您的教诲。”
大概是元青此刻的表情和动作太过庄重,她这一片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静了静,目光落在下马朝漠北城的方向叩首的少女身上。
元青旁若无人地站起身,重新带上遮挡风尘的斗笠,也挡住了她那双通红又迫切的眼睛,翻身上马,马蹄奔跑起来,一路向北,也一往无前。
中秦皇宫。
韵味悠长的沉水香在镀金香炉里点燃,香气缓缓飘散在一片奢华雅致的殿内。
虞怀斜靠在软榻上,眼帘微垂,似在沉睡。
穿着宫中最下等服饰的宫女踮着脚走进来,看到软榻上正在沉睡的大人,自觉站到距离软塌还有一丈远的软毯边沿,小心蹲坐下来。
沉水香悠悠燃烧,殿内关了窗子,过了一会,中正醇和的香气顿时开始浓郁起来。
大概是气氛太过安静,又心知这一处是宫里唯一让她觉得安全的所在,宫女跪坐在软毯边沿,也觉得困倦起来。
头垂到胸前一点一点。
连不远处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挲声都没有听到。
直到头顶响起一道睡后刚醒略带沙哑的嗓音“什么时辰了?”
宫女一个激灵。
瞬间精神百倍。
她提着裙摆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放在门后的刻漏,又匆匆回转,“回掌印使大人,快申时了。”
“周太师出宫了?”
“在半个时辰前出的宫。”
“他找淑妃说了什么?”
宫女咽了口唾沫,“因为淑妃娘娘不让我们靠近大殿,奴婢只隐隐约约看到周太师递给了淑妃娘娘一个青色的小瓶子,淑妃娘娘拿着很小心。”
虞怀坐回软榻上眯了眯眼,“好了,你下去吧。”
宫女躬身退下。
“瓶子?”虞怀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突然笑了下,“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