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
涛涛不尽的尘世且不管,我们三世已过。
我们唯一遗憾是无法聚膝,然而这也不算,灵魂遥远才叫人饮憾。现实若圆满无缺,人的光华无从显现。
你笑起来真像好天气,白皙素净的脸上总是闪着光辉,似一种累世方能修得的智慧,完整地带到这世。
觉人间,万事到头来,都摇落。
那么,深爱我所深爱的,此去人间,应是无怨无尤。
然而经验中,让我刻骨铭心的红色,却跟血、牲礼与火焰有关。
蒲葵园子里,苍葱笼郁,虽然没有参天之势,却有古木之叹。尤其黄昏的时候,隔着一条马路看傅园,那真是一座孤寂的丛林,时间与空间一起犯锈了的那种。
情在物在,情尽物灭;物之所以珍贵,乃是因人心相印足以生辉,既然心生别意,再美的物都是落花流水。
物,永远是物,有情人一拈手,蔬食饮水自是玉液琼浆,情尽缘灭,则凤冠霞帔无非是衣冠古邱。
灵魂是一匹女绸,分叉的爱就是利剪,裁碎了两仪四象之后,缝制的不是嫁裳,是寿衣,若再要由他亲手为我穿上,便当作是一场葬礼——过去的我已然死了。
传说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没有人晓得那九个太阳哪里去了。我猜测,大概统统陨落到地面上,触土成花了。于是,有软枝黄蝉。
人之将老,若无忠言,必有落叶。
有些滋味,哪怕小到风怎样爬梳发发丝,雨怎样沁润龟裂的嘴唇,都必须等到相当的年岁之后,才能玩味其中的深奥。
如果,浪涛不曾卷尽千古风流人物,东坡也不会有大江东去之叹了;如果他不曾叹人世如梦,我也不会在江月的篇幅中闻到他洒下的酒香了。
曾经为果实的掉落而让我心惊。树梢到地面是一段相当的距离。树身把果子以丢落的手势抛向泥土,那是一段贬谪的过程,泥上枯干的叶铺成迎接的毯,掉落的刹那,果子以最大的冲力向地面撞个满怀,叶便蜷缩地呐喊起来,回音翳入亘古苍茫的穹苍。
拾起伞和鞋,拾起人间种种。再漫长的沙岸,都必须一步接一步走完。前身今世,都要是认真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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