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翻开,一张皮纸之上,只有一张嘴,没有多余色彩的黑色线条,带着一股淡淡的笑容,手指摸上去,凸凹有致,那是一种游戏人间。
带着烟火。
陈起顺手翻了剩下的几页,每页纸上都堆描绘了不同样式的嘴巴,绝大多数不像是人类的嘴型,搭配的元素也多了起来。
长舌、獠牙、残嘴……这都算口味轻的,后面几页的口味重的有点让人恍惚。
远远近近,细细簌簌。
寒床薄衾,湿冷的过堂风,夹着雨点吹得前后窗户呼扇呼扇,打地桌上的尘土一个回旋,烛火被摇地几乎熄灭。
门轴嘎吱嘎吱作响,咔嚓,窗纸被一个根细长的手指捅开一个小洞,随着手指退回,一只乱转的白仁如豆的眼睛堵上了窟窿,窗外有歌声响起……
……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间……”
远去西装男子的燥热铃声,瞬间拉回了陈起的思绪,被惊得手抖,连扒拉烧纸的小棍子都掉进了灰堆。
玩就玩大的,耗费近一个月,陈起把皮册子上的嘴巴图案,共计一百零八张,统统纹在了手臂、前胸、后背。
没了棍子,顺手拿着那本皮册子扒拉烧纸,隔了一会一并扔进了火堆,许是这皮册子的材质问题,虽然起火了,不过烧得很慢。
一股奇怪的气味飘了起来,酸、臭、甜、腥……
很腻的味道冲到鼻子里,陈起一阵恍惚,起了幻觉,随即仿佛身处在烟雾缭绕之中。
一座寺庙,但不是一座破庙。
大殿供奉着一座金身站像,在有限的范围内,金碧辉煌,似有光晕叠叠而出,饶是神异,
脱离开金身站相的范围,外围昏昏暗暗,有蜡摇曳。
大殿两侧,供奉了一十八具恶像,极尽世间所难见之形象。
多形者,大小不一,表情各异,望之眼乱;
多声者,长短不一,残缺不全,听之心塞;
多食者,祭品不一,食鼎各色,闻之智障……
恶像下,列了一十八个墨绿色香鼎,鼎下燃着木墨绿色跳跃的火焰,焰中有影。
鼎内倒插着稀稀拉拉的人,像浆过的布,又硬又挺,头部均已没入香灰,没入到嘴部位置。
偏偏这大头朝下的一个个脑袋,只能看到一个个嘴巴,带着形形色色的笑容,笑容很随性、真实、自然……
倒吊的双脚中间,燃烧了分不清什么颜色的火头,火焰内敛,宛如香头,散发出阵阵青烟,似有异香,是一股浓稠的杂糅香气,香地发腻。
什么味?
火烧到皮册子最后几页的时候,毫无征兆,一阵烧猪毛的味道,直接窜了出来。
陈起左肩的那道纹身,就是当日图册上看到的第一张图画,嘴部的线条开始蠕动起来,陈起身上八万四千窍,开始逸散出丝丝细烟。
而后这些本要四下逸散的细烟,却被这张嘴鲸吸而入,嘴巴上方的皮肤上,一双细目,上有翎毛,倏然间亮了起来,整块皮肤红光闪如烙铁。
“我……擦!”
左肩这疼痛,简直是铁水浇寒冰,疼地陈起整个左半身直接失去了知觉,整个口腔一紧,整条舌头登时捋地溜直,连弯都不会打了。
感觉像是有一根针穿过头顶皮,左右一拧,而后猛然拎起,吊着整个人而起。
整个人一僵一挺,直接倒在纸灰之中,一阵风来,将一部分纸灰吹进了陈起合不上的嘴巴里。
半张脸贴在地上,双腿扑地,撅着屁股。
姿势看上去很滑稽。
但,是,真他娘的疼。
陈起有生以来,不知道疼还能疼到这种地步。
陈起此刻,能够感受到不仅左肩,乃怕是刚刚已经失去知觉的部分,全身一百零八道纹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