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棠应允,林决便时不时进山采药,最初日便返,而后渐至十天半月才归,结合文献另配以寻常药草,竟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林凇见他每次都会把遇见的药草画下,便问:“你想整理成册?”
他点头道:“山中草药庞杂,若得记录,日后用药亦方便。”
“草药离山三日便失效,便是尽数记录,只怕实用亦难,你可考虑过对策?”
林决道:“虽则现今无法,且记下再说,往后若能突破,想必可得流传罢。”
见他执着,林凇亦不好多言,只得随他去了。
这日甘棠再次发病,林凇因外出诊病,便留林决在家照看。因想起先前古籍所述“以火缓之”一句,他尝试往她体内渡以灵气,竟见她面色稍缓,症状似比平日好转。他又煎药给她服下,奈何药草并不齐全,且她犯病日久,却是收效甚微。
她病中恍惚,梦里似回到从前,她一人一琴独行于世,从来孤傲清冷;直到遇见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男子,她的目光才终于落到人寰。如今想来,那几年竟恍若梦境一般,久远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待病症褪去,她看着守在床边的林决,温声道:“决儿,倘若某一日我随你父亲而去,你务要坚强。”
林决霎时泪下。
另有一日,林决坐堂诊病,来访的是一家四口,幼子方出生,母亲奶水不足,难以喂养。那夫妇抱着婴儿一脸愁苦,只四五岁的长女在地上咯咯笑着,目光天真无邪。
当家的锦衣汉子道:“林药师,我家只要穿山甲鳞片,真的没有么?”
林决敛眉道:“我家不卖这种东西。尊夫人刚历生产,需保证充足睡眠与营养补给,再者调理心情,亲身哺乳却并非必要。我给夫人开几剂药,想必喂养不难;倘再无结果,可请旁人喂养,良方粉糊亦可替代。”
“我的孩子,自然要夫人亲自喂养才可。那穿山甲鳞片不是可催乳么?药师为何不愿用药?多少钱我家也出得!”
“阁下莫要听信谣言,穿山甲鳞片与寻常毛发、蹄甲类似,并无通经下乳之效,还望勿执着于珍奇。”
正说着,忽听那四五岁的小女孩欢笑道:“小猫!”
他转头一看,便见一只家猫大小的赤豹蹲在门口,睁着大圆眼望向他,竟是他初入万重山遇见的那只。他惊得目瞪口呆,那赤豹慢悠悠拱到他脚边,又懒懒地伸出粉舌头打呵欠,喉中发出奶猫一般的小鸟音。
林决忙诊完这家病人,驱着赤豹便往院外走,那赤豹只绕着他脚转个不停。如此赶了半日,竟还留在药馆。他恐母兽寻来,又恐赤豹被旁人瞧见,只好抱着它往卧房走,途遇李伯招呼,又忙忙藏于袖中,回应得甚不自在。
提心吊胆半日,却不见母兽来寻,林决又想得那日初见它,四周亦无猛兽活动痕迹,便猜或许它与亲兽失散,只不知为何会寻到此处。他怕它肚饿,去隔壁阿强家要了羊奶来,赤豹却不喝;试着喂碎肉,亦不吃,只水递到它嘴边才低头舔两口。
赤豹似乎跟定了他,竟片刻不愿离他身,一见他便不住又拱又蹭,很是亲昵。他将它抱在怀中,心中半是欢喜半是忧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传闻万重山多灵药异兽,且皆无法下山许久。林决怕这赤豹在泉州滞留过长,身体受不住,便打算明日送它回山。他用旧衣物为它临时铺了小窝,分明引导它入窝睡了,晚间睡梦中却忽觉胸口被重物压制,竟是赤豹蜷在他身上休息,豹身随他呼吸略微起伏,煞是可爱。
他抬手抚摸它小脑袋,不忍逐它出被窝,只好由它去了。
次日平明,林决借口去万重山采药,偷偷将赤豹抱着走了。到东重山放下,它仍紧紧跟在身后,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他后退一步,在人与豹之间竖起一道火墙,道:“回去罢,别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