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雾中路迹更难以辨别。叶晞跟着阳先生走了许久,几次想问他伤势,见他步履沉稳,只不好开口。
远远地似乎有水流声传来,她正要说话,阳先生先道:“去河边罢。”
两人顺着水声走了半刻,只见雾气渐渐淡去,灵晶排列也稀疏了许多,至河岸时,已能看清天边的晚霞了。河流宽约三丈,水极清澈,一眼望不到底,不知有多深,岸边生长着莎草,都已结籽了。
阳先生站在河边道:“此河名曰流萤,横亘西洲,阵法皆避过此处,较别处安全。今夜便在此稍作休整,明日沿河走出洲心,去寻你哥哥罢。”
叶晞点头,见他身上血迹未干,蹙眉道:“先生伤得严重,我往先行旅江湖学过些医药,便暂且为先生略作包扎,待寻到宸姐姐,再请她医治罢。”
他未拒绝,就地盘腿坐下,解衣将后背袒露于她眼前,道:“有劳了。”
叶晞目视那几道伤口,霎时面色一变,险些惊呼出声。
利爪造成的五道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鲜血淋漓,深可见骨。贯穿身体那一剑亦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口,不知是否伤及脏腑。除去血红,几道伤口四周皆呈乌黑,竟与当初虚在叶晞手臂留下的黑手印一模一样,观其颜色,当比她被空音试探时更为严重。
她想起那时手臂如何痛楚,如今阳先生竟面不改色,其心志坚韧隐忍,亦非常人可及。
略观察了伤势,叶晞用河水将手帕浸湿,小心为他处理伤口。阳先生闭眼坐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两人手边并无医药用具,她便用剑割下裙角,洗净了为他包扎,又为他擦拭后背与胸口的血迹。见他脸上亦溅了鲜血,她顺势用手帕触碰他额门,怎料他倏地睁开双眸,静静看着自己。
叶晞心口一突,退开几寸,低眉笑道:“我以为先生睡着了。”
阳先生并不说话,只理好衣物,接过她手帕去河边照水拭面,叶晞拾趣避开目光。待清理了血迹,他重新拉上面罩,将手帕递还给她,低声道:“多谢。”
她听了这话却是鼻尖一酸,心里颇不是滋味,愧道:“先生数次救我,又因我受伤,该我道谢——道歉才是。若非我执意往这方走,也不会遇见这许多事。”
“若不往这方走,也难以走出迷雾,寻到此河。你不必自责。”他在她身旁坐下,望着渐渐深下去的晚天,又道,“且他原只与我有渊源,因这香囊无意传至你手中,故而寻你,算来是我引你卷入这场是非。”
叶晞道:“这香囊既是先生之物,可要收回么?”
“不必,你佩着便好,他不会再寻你了。”
她点头应下,垂眸看着腰间香囊,试探道:“它……这珠子究竟是何物,为何引来他争夺?”
他先不答,问道:“你既亲眼见了,可有何线索么?”
“略猜得一些,不知有几分相符。”她微笑道,“相传世间有一种异兽,身长百丈,其形似蛇,其角似鹿,其鳞似鲤,其爪似鹰,与另一异兽凤凰并称,名曰——龙。山中既已有凤凰,又有人将那断爪上的甲片唤作龙鳞,想来便是了罢?”
阳先生道:“是。”
她虽已猜到,得他肯定答复仍有些讶异,手把香囊,喃喃道:“这珠子莫非是……”
他道:“正是龙颔下明珠。”
她顿时觉得掌心一烫,忙松手道:“果真是龙珠?这等奇物如何作了饰品?我实在不敢再持。”
阳先生道:“其中自有一段渊源,你收着便是,不必在意其他。”
叶晞犹疑许久,方缓缓应下,又道:“那位虚大人是何人,为何抢夺龙珠?那断爪又是……”话未说完,忽想起他已因自己执意追寻而受伤,忙闭口不提了。
天色已全暗了,夜空明星闪烁,照下点点亮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