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宋易安。他曾下定决心不再让这个姑娘受委屈,但替她做出错误决定、错失战机的,恰恰又是他自己。
现在,她的战友和亲人又因为他而惨死,辛苦经营的大好局面即将断送,他却无能为力了。
更何况,他的父亲正是反对者之一,是他不能舍命对抗的人。
赫连衣低垂着头,打马走到宋易安面前去,说“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轻信于人,酿成惨祸,如何处置,绝无怨言……”
宋易安依然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她不想责怪赫连衣,这不是他的过错,换做是别人,也会被宋元杰欺骗。但她现在不想直面赫连衣的脸庞,她怕看到这张脸,就会想起李姜楠那张被玩世不恭的假象隐藏起来的睿智慈善的脸,那张再也见不到的满是血污的脸。
赫连衣喉头一梗,又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宋元杰事情败露,又丢失了筹码,一定会马上集结驻扎在三十里外的兵马向京城发动猛攻。你舅舅的援军未到,难以抵抗,撤离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必须马上把情况汇报给他。”
神情恍惚的时候听到赫连衣的劝慰,宋易安的意识有些迟钝,好歹是清楚的。
没错,没错,现在不是在悲伤中沉沦的时候。李姜楠不能白死,舅舅也不能坐以待毙。
走,离开长安,一切还能从头再来。
宋易安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和雨水,稳住凌乱的喘息和颤抖的身躯,说“走,回京城!”
在雨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击下,三人骑马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没有人察觉到,在夜雨中藏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他撑着一把素白素白的油纸伞,手里拿着一把不起眼的扇子。他的衣服白的扎眼,一尘不染,哪怕是在夜幕中,也难以隐藏颜色。他的脖子上带着一个与气质不符的项圈,看不出材质,只觉得质地古朴,不是凡品。
一个男人,偏要带一个项圈,真是可笑。
可没有人笑,不只是因为周围空无一人,更是因为这个男人此时悲怆的神色。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望向离去的三个人的时候,眼神冰冷如寒冬的狂风,让人以为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行走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