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苏淮婴颤抖的、满是鲜血的身体,江寒觉得恐惧。恐惧将她紧紧包围着,让她头皮发麻,呼吸困难。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江寒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是个脑子迟钝的白痴,竟在这一刻,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她记得,年幼的时候,初次在校场见到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孩,江寒就发觉他的眼里有温暖的光芒。这种光芒驱散了她的悲伤,把她的世界照的大亮。她惊讶地看着,苏淮婴抬起手,将她头上的白花摘下来,送上了一支贵重的簪子,于是,他们的满是波折、没有结果的纠缠开始了。
她记得,在她第一次指挥作战,取得了关右之战的胜利,无数的人在祝贺她、恭维她,就连她年幼的弟弟都在赞美她,是苏淮婴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都过去了,不要害怕了——亲手断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亲眼见到无数的人徒劳地睁着眼睛倒下去,她怎么能不恐惧,怎么能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坦然睡去——可苏淮婴用简短而温暖的话安慰她,让她从此敢于面对每一个与死神交手的机会。
她记得,出嫁的那天,身受重伤的苏淮婴违抗河间王的命令,守在路旁目送花车驶向晋王府,他站都站不住,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映在他惨白的脸上,让人的心疼得揪在一起,凄楚非常。
她记得,在茶馆他奋不顾身地带她躲开凉国杀手射出的强弩,在行军途中,他在凉国刺客的手上将她抢回来。为了她的名誉,他甚至要自断一臂,以解开“一线牵”的牵扯。他对她的保护,总要付出血的代价。
正如今天一般。
今天,躺在江寒单薄的怀里,看着江寒因为他的伤而伤心恐惧,苏淮婴竟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抓着江寒的手,用含糊的音节哄她。尽管满嘴的血和浑身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苏淮婴!”江寒试图挣脱苏淮婴的手,去控制从苏淮婴伤口处涓涓流出的鲜血。
苏淮婴偏有那个力气,将江寒的手牢牢抱住,动弹不得。他干脆把嘴里碍事的血一下子吐个干净,身体抽动着,说“没……事儿,咳,没事儿……”
他说的轻松,嘴里和胸口涌上来的血却越来越多。
怎么可能没事呢?
江寒忽然就不会说话了,只会睁着眼睛,一遍一遍地喊“苏淮婴!苏淮婴……”
好像不多叫他几次,她就会忘了他的名字一样。
“没……”这次,苏淮婴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血涌到喉管,从口腔和鼻腔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苏淮婴!”江寒发了狠地喊,好像现在发生在苏淮婴身上的事,都是苏淮婴的阴谋,十恶不赦的阴谋,等苏淮婴拍拍屁股站起来,她还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可苏淮婴站不起来了,动也动不了,只能皱着眉安慰江寒“哭……哭什么,没事儿……”
哭?江寒这才发觉,自己的脸上多了两道湿乎乎热辣辣的痕迹,让她看起来脆弱极了。
她将苏淮婴抱得更紧,一边命令苏淮婴“你撑一下,你撑住!”一边慌忙喊“太医!把太医叫来!把太医叫来!”
这么混乱的时候,别说太医,就是太医院的守备都逃命去了。江寒明知如此,却还是固执地吵嚷起来,那疯癫的样子,哪里像堂堂靖边王的郡主、统领赫赫野战军的军师?
发觉容慕之也蹲下来查看苏淮婴的伤势,江寒好似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仰着头,恳求容慕之“救救他,晋王殿下,你救救他!”
这支弩箭几乎穿透了苏淮婴的胸膛,就是大罗神仙也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是容慕之这个沙场屠夫。
容慕之无话可说。
“你救救他,求你……”江寒带着哭腔地说。
江寒很少恳求容慕之,所谓的“少”,只有两次而已。
一次,是江宏战报抵达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