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王之子容辞,是当初江寒推荐给容慕之的,很少夸赞别人的江寒,在容慕之面前只夸赞了这个孩子。在甘州的时候,容慕之见到了那个孩子,有勇有谋,果然如江寒说的那样。容慕之觉得,让他做皇帝,很好。
只要是江寒看中的,都很好。
他要带着江寒走了。
从谁的手里夺下了一匹战马,容慕之已经想不起来了,总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马上离开京城,和江寒一起。
江寒脖子上的伤口深得骇人,血将她素色的衣衫染得面目全非。容慕之的白衣也布满了血,衬着他的脸更是苍白。
街道上零星的行人和巡逻的士兵瞧见了,都觉得诧异,觉得害怕,但是谁也不敢阻拦他们,由着他们踏碎长安的街道,登上离开的路。
天还算不上冷,但容慕之觉得冷极了。他猜测是因为自己失血太多,可他并不在乎。他要去一个地方,必须去,一刻也不能停留。
路程为什么要那么漫长?在容慕之的记忆中,好像并不是这样。他几次意识模糊,头晕目眩,但都用远方的目标来诱惑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让自己抱紧江寒,尽管江寒的身体已经变冷、变硬。
战马不中用了,两个人的重量让它不堪重负,更何况它已经奔跑了一天一夜。它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将容慕之和江寒狠心地扔在了荒郊野外。
容慕之抱着江寒,狠狠地摔在地上。容慕之体力不支,眼看着江寒的头撞在地面上,立时多了个窟窿。
只是这个窟窿里没有冒出血珠来,因为江寒,早已经成了没有灵魂的尸体。
容慕之慌忙跑过去,将江寒抢到怀里,唯恐她疼了,殊不知他们两个人,有痛觉的只有他。
秋风卷着落叶,卷着枯草,卷着沙尘,一股一股地吹刮着,时远时近,却不会消失。那呼呼的声音,像是女人在哭诉经历,像是男人在哀婉叹息。
自从失去了代步的工具,容慕之便将江寒背在了身上。江寒其实也没有那么轻,明明是皮包着骨头,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分量?哦,容慕之明白了,因为江寒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就算她死了,灵魂步入轮回,那些东西,她也不肯轻易扔掉。
傻丫头!
容慕之还在原野上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路途是那么漫长,让他怎么也看不到曙光。
日夜交替,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古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苍天一如混沌初开时那样,故而,它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走啊,走啊,走啊。
或迎着朝霞,或靠着落日,或当着烈阳,或顶着冷月。
走啊。
走到最后,容慕之竟然觉得有些享受了。他从来没有在如此长的时间里和江寒独处过,更何况江寒没有和他争吵,甚至没有故意冷落他。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埋怨她,也可以毫不保留地对她说任何他想说的话。
你还挺沉的。容慕之说。
被人背在身上,你是不是第一次啊?除了晴儿,我只背过你——嘿,别得意!容慕之说。
下辈子就别遇到我了,看着你别扭。容慕之说。
如果真的遇到我,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呀?容慕之声音发颤,说。
容慕之说,似乎江寒就能听到,只是她用沉默在应答他,像往常一样。
眼前就是山阴城的城门口了。
容慕之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沉重极了,快要迈不开了,像被绑上了两个沙袋,晃晃悠悠的。他的眼前有很多蓝色和黑色的光圈,让他看不清前路。
但他还在固执地说着,他说,就认为江寒一定能听得到。
“看到了吗,前面就是山阴城了。就是在这里,我失去了风晴色,也是在这里,我遇见了你……”
山阴城一如往昔,孤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