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病倒了。
他这两个多月本来就因为改成绩和应英姿的事情焦虑,心思一重身体就容易出毛病。先前在ktv楼下没穿外套,挨了半个多小时的冻,已经冷得受不了了。后来又和和应英姿大吵一架,情绪激动出了一身的汗,被风这么一吹,铁打的身子骨也撑不住。
“三十七度八,躺好,我去给你拿药。”
应许把体温计从白知景腋窝里抽出来,摸了摸白知景的额头,烫手。
“你怎么告诉你妹了,”白知景抓着应许的袖口,眼圈发红,一半的病的,另一半是急的,“你怎么、怎么哎呀亏你还是大学生呢,你怎么不知道轻重呢!”
“你乖,别瞎想了,”应许无奈地在床沿坐下,手掌抚上白知景的脸蛋,安抚地拍了拍,“吃了药睡一觉,我陪你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想我到你这边来睡吗?”
“不要了,”白知景摇摇头,鼻音浓重,“你快去陪陪你妹吧,你就说你刚才在气头上,就说你是胡说八道的。”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子铺洒进来,照亮白知景被烧红的脸。
应许觉得他的一颗心也被烧红了。
“景儿,是我不好,我没有做一个好哥哥,也没有做好你的男朋友。”
白知景张着嘴短促地“啊”了一声,接着伸出双臂环抱住应许的脖子“你真是能瞎说!谁说你不好了,谁说你不好我揍不死他,你就是最好的,没人再比你好了,你、你怎么不是一个好哥哥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买虾,你还那么小一丁点儿呢,你那时候才多高啊,你吃虾头你就吃那个啊应许”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了起来,鼻头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像故事书里才有的小仙童。
“记得,我记得,”应许对他笑了笑,手掌摩挲他的头发,“景儿,我记得。”
白知景说得是应许初二那年,那时候爷已经出事了,双腿落下了残疾,应许五点起床去市场买菜,回来做好早饭再送应英姿去上小学,接着再赶到学校去,中午接完应英姿又要赶回来做中饭。
有一次应许称了半斤活虾清蒸,爷不舍得吃好的,扒了两口饭就回屋了,说他不饿。
应许给应英姿剥虾,应英姿说哥你怎么不吃啊,应许说哥不爱吃这个,哥就爱吃虾头,里边有汁水,可香了。
白知景和宋宝贝在游戏厅玩了一圈,回到老姜胡同恰好看见这一幕,白知景当时什么也没说,等应许兄妹吃完饭,他忽然紧紧抱住应许胳膊,眼泪把应许袖子都给浸湿了。
应许当时只以为小家伙哪里又磕着碰着了,他现在才知道白知景是因为什么掉的眼泪,是因为心疼他。
他那时候都十三四岁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站起来比谁都高大,只有白知景会用“那么小一丁点儿”形容他。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个白知景,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就让他碰上了。
“你不许说你不好,”白知景抱着应许脖子不放,“我给你拿牛奶你都不舍得喝,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总是对你妹好,你不对你自己好,那你就是不对我好”
后来白知景上了初中,和应许的高中就隔着一条街,他听说高中生负担重,要多喝牛奶记性才会好,他每天早上都从家里带一瓶热好的牛奶来,送到高中部门口给应许,送完了再跑回初中部去。
应许不舍得喝,中午带回胡同给应英姿喝,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白知景每个早上都给应许送两瓶牛奶。
明明就是个小糊涂虫,背一篇《卖油翁》都费劲儿,却能把应许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景儿,”应许闭了闭眼,强忍住舌根泛起的酸意,俯身亲了亲白知景的额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