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鼻头一酸,重重眨了两下眼睛“没关系。”
应许接着亲吻白知景湿润的睫毛,白知景感觉到应许的嘴唇冰凉,牵住应许的手,轻声说“你比我还要委屈,我都知道的,我只有一倍的委屈,你就有好几十倍。”
应许没有说话,但白知景感觉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白知景难受死了,他仰起头去找应许的脸,轻轻咬了咬应许的下巴。
“应小许,你不伤心,就算他们都对你不好,我也会对你好的,我永远都对你好,我对你是最好的。”
应许喉结上下一动,白知景笑了起来,和应许说“那我睡了,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了,我都好困了。”
“好。”
应许和白知景交换了一个绵长又濡湿的亲吻,白知景捧着应许的脸,笑得傻呵呵的。
应英姿的房门紧闭,应许敲了敲门,没回应。
“英姿,开门,”应许沉声说,“哥和你聊聊。”
安静了几秒,房门突然传来“砰”一声响,像是书之类的东西被人扔到了门上。
应许轻叹了一口气,又担心吵醒了爷,轻声说“英姿,开门,不然我自己进去了。”
木门缝隙里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啜泣声。
应许准备拿备用钥匙开门的手一顿,额头抵着木门,门上的倒刺戳进他皮肤里,他长呼出一口浊气。
家里的电话线被他剪断了,那边的电话以后都打不进来了。
应许这几年在梦里反复梦到当时的场景,那些人拿着长长的铁棍冲进院子,踩着爷的脸,拿棍棒砸爷的腿。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不会像那时候一样缩在一边,他会先把妹妹反锁在小房间里,再打电话报警,然后拿一把菜刀,冲出去。
如果当时他勇敢一点,事情可能就会变得不一样,爷的腿也许不会残废,他们的日子也许就能好过一点。
应许在客厅里铺开他的铁丝床,再从橱柜里抱出棉被,草草铺好后躺了上去。
他在折叠床上睡了十多年了,他人高,睡在上面腿都伸不直,翻个身都担心吵醒了爷和妹妹。
他连个像样的床都睡不上,他的家里什么都没有,连这个家也不是他的。
应许有时候也会想,这个天地间还有什么是他的。
他也不是没有过那些憎恶世界的负面情绪,他也有想放声大哭的时候,也有想要崩溃的时候,也有清早想要赖床的时候,也有闻见厨房油烟就想呕吐的时候,也有下课后想和同学一起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但他不可以,他早就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活着的。
他爸爸叫应锋,拯救过很多濒临绝望的家庭,偏偏就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应许睁眼看着月亮,圆的月亮,白的月亮,清澈的月亮。
至少还有一轮月亮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