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本来以为爷顶多在医院住个一星期就没事了。
在他的观念里,老人家生病是正常的事情,再大的病只要人是清醒的、能吃能喝就算没事了,爷现在能喝下大半碗粥呢!他和宋宝贝偷偷到胡同里装饰了一番,买了好些个气球挂在爷的房间里,等着爷出院回家。
等爷回来了,他们就还能像以前一样,生活就能重新回到正轨上。
然而,当白知景某天下了课去医院探望爷,发现爷说的话他竟然听不懂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爷变得口齿不清,他左半边面颊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松松地垮着,做不出任何表情;经常一张嘴,口水就不受控制的从嘴角往下滑。
白知景当时正在给爷削苹果,按下心里的酸楚,笑着说“爷,还是我对你最好,你赶紧好起来,我们野熊帮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爷反应了足足有十多秒,才牵动右半边嘴角笑了笑,抬手拍了拍白知景的大腿“顶儿好好”
白知景一顿,水果刀划破皮肤,指尖渗出豆大的血珠。
“没事啊爷,我真粗心,我去洗洗手。”白知景冲爷笑笑,脸色煞白地跑出了病房。
白知景一直小跑到电梯间,扒着窗户深深吸了几口气。
他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喘不上气来。
白知景在电视剧里看过这个场景,瘫痪在床的老人变得反应迟钝、流口水、大小便失禁,但那都是电视剧啊,电视剧里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爷身上呢?
就在前几天,他还推着爷在胡同里遛弯,还说等爷能站起来了,他就带爷去骑大老虎,威风凛凛的,让所有人都羡慕!
爷被逗得放声大笑,白知景趁机邀功,问爷说“爷,我是不是对你最好的?我最乖了!”
“景儿好,景儿最好,”爷笑着回答他,“景儿多乖啊”
不过才几天时间啊,爷怎么就叫他“顶儿”了呢?
白知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知到,爷老了,爷的生命以一种不受控制的可怕速度在迅速流逝着。
书里说过,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但白知景讨厌这一切,他讨厌生老,讨厌病死,他要他爱着的人永永远远活着。
“哎哎哎!干嘛呢!”路过的护士皱着眉,“流血了还不快处理!alha了不起是吧?信息素飘来飘去了不起了是吧?这楼层住着多少oga,赶紧去打抑制剂!”
白知景这才觉得指尖生疼,他讷讷地“哦”了一声,又眨了一下眼睛。
“你干嘛呀?”护士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一下子也没了注意,“受伤了还是怎么的?快去处理吧,别哭别哭啊,你这孩子真是的”
白知景被轰走了,他找了个厕所,把血冲干净,又到楼下小卖店买了个创可贴包上,回病房的时候应许正在喂爷喝水。
爷喝一半漏一半,应许拿毛巾垫着爷的下巴,给爷擦干脸,问爷“还喝吗?”
“不了,”爷摇了摇头,“不、不渴了。”
“好,”应许帮爷提了提被子,“等会儿该吊水了,我给您换个尿片,再擦个身子。”
爷的嘴唇抖了抖,闭上了双眼。
白知景在门边安静地看着,应许始终很平静,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事实,平静地揽下了包括喂水喂饭、换尿片、擦拭身体等等一切琐碎的工作。
他越是平静,白知景就越是难受,心里针扎似的疼。
病房里,应许取了一片新的成人尿布,拉上了床帘。
白知景静悄悄地走了进去,拿起自己放在电视柜旁的书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晚上回了家,白知景给他远在南方的两个爷爷拨了视频电话,爷爷看出了他的反常,问他“我们小景儿今天怎么不开心了?”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