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好几个呼吸之后,他才低声说道“蓝喜,扶朕回殿。”
蓝喜扶着皇帝,心底总有点不对劲的感觉,但具体又说不清。
皇帝在第一层台阶处,脚尖踢了一下阶侧,整个身体向前倾。蓝喜轻呼一声“皇爷小心”,好在皇帝反应敏捷,立刻稳住了身形。
蓝喜关切道“皇爷想必是头疼得紧了,来,奴婢背您上去。”
“不必,朕还没病到不能走的地步。”
这话说得重了。蓝喜马屁拍到马腿上,一惊之下正要谢罪,皇爷忽然说了句“养心殿前有六层台阶。”
蓝喜一愣这不明摆着的么?皇爷今日怎么回事,跟失了魂似的。嘴里恭敬道“皇爷说得对,是六层。”
皇帝松开他的手腕,一步步走上台阶,在门槛前略微停顿后,抬腿迈入。
蓝喜紧随其后,心里那点古怪感越发明显,却听皇帝头也不回地说“传汪春甫。”
皇爷终于愿意宣太医了,蓝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又听皇帝改口道“算了,朕有些犯困,等睡醒再说。”
皇帝慢慢步入内殿,內侍们上前用热毛巾给他擦手脸,为他宽衣解带。
“午膳……”蓝喜犹豫道。
“先不用。”皇帝往床榻上一躺,闭目不再言语。
蓝喜上前给他掖好被角,没有退下,而是在床帷外候了许久,直到听见皇帝的呼吸变得沉而悠长,方才蹑手蹑脚地离开内殿。
皇帝这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申时才醒。
侍立的宫人听闻床帷内有了动静,轻声叩问“皇爷可是要起身?”
帷幄掀开,皇帝眯眼望向殿门处射进的天光,看见无数细小的飞尘如游丝般在光线中浮动。
宫人似乎从皇帝脸上看到如释重负的神色,一愣神后,又不见了。
皇帝的神色恬淡沉静一如往常,吩咐道“洗沐,传膳。”
宫人想起蓝公公交代的话,又问了句“那汪院使那边,皇爷还传召么?”
“……不必了。”皇帝说。
沈府。
沈柒被受了惊吓的一众仆役抬进主房,婢女们打水的打水、脱衣的脱衣,在房间内穿梭忙碌。
荆红追抱着剑,倚靠在窗边冷眼旁观。
之前苏晏下车没多久,就有锦衣卫偷偷来报
“苏大人上了街角处的一辆马车,看规格制式,是宫里的马车。”
“来传口谕的公公说马车上有水和衣物,可以清洗更换,但苏大人进了车厢后,就没出来过。”
“马车附近有高手暗中守护,卑职们无法近前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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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时辰了,苏大人还是没有现身。”
“马车动了,朝苏府方向行驶。”
“马车停在苏府门口,苏大人独自下了车。开门后,他还回头朝车厢内打了个招呼。但车内那人没有露面,卑职们不知其身份。”
“马车离开黄华坊,从东华门直入皇宫,停在禁门前。车内之人……是皇爷!”
苏晏回府后,锦衣卫探子尾随马车直至禁门,终于知道了车内人的身份,没人敢再跟下去,最后一条消息就只到这里。
沈柒面无表情地打发探子离开,双拳在大腿上越握越紧。片刻后他开了口,声音尖锐得可怕“半个多时辰!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够换个几轮了。”
自沈柒在元宵夜当着荆红追的面,点明皇帝对苏晏的心思后,荆红追表面上嘲讽“他是皇帝,你莫不是还想上前明抢”,实际把这事儿加上更重的绑石,沉甸甸地压在心里。
此刻听沈柒话中有话,荆红追也像一大丛荆棘,茎上那些尖的、硬的、乖剌的刺,全都向外怒张,把悬在棘丛中的一颗心扎得满是洞眼,血流不止。
平心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