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愿意生来自甘堕落,谁生来就想以色侍人?(1 / 4)

“好好的歌喉堪称一绝,宋娘子的琵琶又是精妙绝伦,既有这般缘分,不妨就此合作一曲,也算是珠璧交辉,相得益彰啊。”

元长河轻抚胡须,看似儒雅随和,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威势。

元使尊是教坊司主事,他的吩咐张好好和宋引章怎敢不听。

这里毕竟是教坊司,不是‘文工团’,哪怕是官家直属,也改变不了‘妓’的身份。

在外可以光鲜亮丽,备受追捧,回到这里,便是张好好也不敢在元使尊面前放肆。

就好比一些粉丝眼里高冷禁欲、高不可攀的小鲜肉,私底下还是得给陪着各方金主阿姨吃喝。

唔.....这么说来,好像就是和娱乐圈一毛一样......

宋引章深知元长河的善意皆是来自那封周公子从许知州那里‘求’来的信件,虽然不清楚信里具体写了什么,但从元长河态度来看,似有几分考校之意。

于是宋引章打起精神,侧头抚动琴弦,张好好轻启朱唇,合着琵琶乐声吟唱。

一时间,歌声清越,曲声铮铮,如高山流水,令人心醉神迷。

一曲已罢,张好好和宋引章相视一笑,看向对方的目光多出几分欣赏。

元长河微微颔首,“许知州在信里多次提到,让老夫照拂宋娘子一二,如今教坊十三色中,只有琵琶一色已经荒废多年,既然宋娘子借调来此,那便暂居琵琶色教头一职吧。”

宋引章面露喜色,欠身一礼,“全凭使尊安排。”

“宋娘子虽技艺出众,但毕竟初入东京,等过上几个月,熟了仪制规矩,再入宫献艺,若得官家赏识,必有封赏.....”元长河抚须微笑,扫了眼廊间静候的随从,看向两女道,“好好,你先带宋娘子随便看看,我先失陪一下。”

宋引章和张好好躬身送走元长河,待他走后,张好好绷起的身子放松下来,看向宋引章道,“我素来自傲,以为自己的歌喉已是天下一绝,没想到比起妹妹的琵琶,还远远不如。”

“好好姐这么说就有些折煞引章了,我不过是江南乡下来的土丫头,哪能及得上好好姐的十分之一呀~”宋引章心思单纯,但又不傻,放低姿态恭维道:“刚才我街上看到好好姐了,那风光,那气度,简直跟神仙一样!”

“哪里哪里,妹妹才色俱佳,才是生平少见的美人。”

张好好与宋引章边走边聊,来到一处凉亭坐下。

交谈间,张好好听到宋引章一提起自己身份难掩低落,忍不住道:“引章妹子,我怎么见你一提起乐营教坊,就一副抬不起头来的样子?咱们是靠本事吃皇粮的人!挺起腰,直起背,抬起下巴来!”

“但乐妓毕竟是贱籍啊...”宋引章迟疑道。

“贱籍又怎么了?平日里不愁吃喝,文人墨客们捧着,高官贵爵们敬着,既不需像平常市伎私伎那样卖身媚俗,又不像闺阁千金那样处处拘束;成天价的穿金戴玉,呼奴携婢,又哪里不如那些升斗小民了?”

张好好一脸自豪,自诩得意道:“你知道东京多少百姓在羡慕我吗?有人一辈子当官儿,连官家的一面都没见过,我呢,今年才二十三岁,官家和娘娘就亲口夸了我两回,两回!”

张好好身上那种耀眼夺目的风采让宋引章深深震撼,心境动摇的同时,后半句的那个‘羡慕’不由让她想起周寂刚刚对那个小娘子所说的话。

‘要是真羡慕的话.....她们怎么不来卖身入贱籍呢?’

宋引章欲言又止,张好好没有觉察宋引章的异样,越说越激动,昂首挺胸,一脸骄傲道:“单论籍册,我们不算良民。可我们贱在哪里?你记好了,以色事人才叫贱!”

“以色事人才叫贱...”

宋引章喃喃低语,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的小镇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