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收茧时,时间稍微一拖,那茧子内外就有小小的蛆虫爬啊爬。而茧子呢,自然丝断不经缫。
所以为防止损失加剧,只好将暂时来不及缫的茧都烘干,家里烟熏火燎,人人一身大汗都不带干的。
而那些暂时还没蛆虫出来的茧子呢,缫到后面拿起来一看,好些只剩下一个空壳,蚕肉早被那些蛆给吃光了。
她恨死了那些大苍蝇,却苦于无法对付。
离八月多养秋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除了给桑树拦头、施肥、掐虫子外,就是收茧子、收麻,给棉花打尖、捉虫,是一刻也不得闲。
晚上则绩麻、打绵线或络丝绕纬,将丝绕在籰子上牵经用或纬绽上作纬线。就算偶尔有时间去牌坊那里听人刮白,都要打着绵线。
络丝绕纬的速度慢,是最花工的,倩倩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花在这事上的。连天开和柏崽空闲时都帮着做这些活。
她的日常便是上午络丝,下午放牛,放牛时要么打绵线,要么打麻线或绩麻,要么割葛藤、砍柴,少有时刻闲着的。
家里的杨梅在六月初将能打能摘的都已摘完,剩下的顶部的也只能等秋天自己掉下来,或者八月后有闲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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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则在六月二十几时天开去街上卖杨梅和绢布时带了过去,回来后给她讲那位何官人派双喜来说葛布很好,还要买四匹,一匹一两银子,让他过几天后带去。
倩倩便跟张氏、何氏一起把已织好的八匹一起花了七天时间三炼三曝后给天开带去七匹,剩下一匹送给夫子添玉。
天开将三匹卖给牙行,一匹是八钱银子,即便如此,倩倩一家对这个价格是也很是满意。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年的雨水很怪,前面多,后面少,进了六月中旬,烈日炎炎中天上连片云丝都没有,渐渐地竟然旱了。
到七月上旬,上村里远离河溪塘的田因旱开的裂有几寸宽,平时转得欢的筒车早就转不动了。
此时正值水稻扬花期,这样的无雨天对禾苗来说好事,但是没水,后面的灌浆追不上,产量最终会打水漂。
家家户户忙着用水车车水救田,根本没时间做别的。车水大多是人力,少用畜力。
五更出门,最晚一二更才回来,有些人家甚至做饭吃饭都在外面,真正的披星戴月。
一天下来全身骨痛,腿都不像长在自己身上,根本无力再做别的。
大人累,小孩也累,脾气就不好,吵架龃龉就多了。
白天还好,都是在外面忙活,一到晚上大人归家,责骂、吵架、抱怨、哭泣、打小孩,总是轮番上演。村子里鸡飞狗跳。
这不,离她家百步远的那家主妇又在豆子鬼、讨债鬼地骂女儿了。
倩倩这时垂着头眯着眼坐在灶前烧火煮饭只想睡,真是不懂那些人哪来的精力打骂人,她都只想睡觉了好么?
她还要每日里想着法给家里人找菜吃,供饷,简直把头都想捶扁了。
五黄六月本没什么菜吃,青菜没长好,过年的肉食也空了仓,小白菜和酸咸吃多了,肚子里泛酸,身体无力。
要不就是到山里找菌子,这时节也就是紫肝菌、白水菌、伞把菌、牛肝菌为多,少油少盐的也真的不好吃,还花时间。
笋吧,倒是有尾巴的,苦得很,氽水后要浸泡多时方可入口。
以前积的苦槠粉、栎子粉,做成的豆腐隔几天吃一次方可,不然如此出大力的时候,再吃这些人直接挨不起。
添玉夫子带着家人车水救田去了。柏崽放了假,回来帮着车了两天,脸就变得焦黄,人也萎靡了。
出力的天里是一定要吃肉的,买肉要用钱,一天一家人怎么也要吃两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