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抹泪上马往东疾驰,踏月嘶鸣着不愿离去,齐协死拽不动,耿云霄便上前抚着它颈项道:“你已尽力,去罢,他若在,一定希望你活着。”踏月这才悲鸣一声,一步一回头地去了。
待众人皆已走远,他又看了江天何许久,终于把他并泉婴一同抱起,一步步朝东南而行。那方是他们的家国,他要送他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仅余的力气皆已耗尽,却仍抱着江天何不愿放手。身后火光与喊杀声近了,他不知是威虎还是定军,亦或是两军战地蔓延到了此处。他只知,无论何种情况,自己已不可能活着回京了。
前方远远立了一个人,正背对他仰视夜空,几点星子和着月色照亮了他身影。耿云霄原以为是谁不愿离去,走近看时,却见那人一身黑衣,并未着军服。
那人抬手触碰虚空,指尖缓缓凝起几点金光,才要聚拢,又倏地消散了。他低喃道:“已被河汉当作人类了么。”
耿云霄并不在意此人,只一步步朝前走着,距他丈余远时,终是再无力抱动江天何与泉婴,往前一跌,跪坐在地上。那人亦早知他在身后,只此时才回眸看了他一眼,耿云霄瞬间愣住。
月光下彻,照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庞,眉心金纹清晰可辨,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耿云霄一字一顿,咬牙嘶声道:“百里初!”
虚垂眸看着他,似有些惊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分明带了喜悦,却又饱含悲怆,似在惊喜他的存在,却又有着深深的哀怨与绝望。他问道:“这便是他的名字么?”
耿云霄怔怔看着他,只见那目光并未在自己怀中逝者停留,也不见半分悲戚与怜悯,便了然苦笑道:“是了……你怎可能是他。”
身后喊杀声又近了,他已放弃了求生,只抱紧江天何,不愿再走。虚看了他片时,开口道:“为我做一件事,我让你活。”
喊杀声仍在继续,战火已遍布四方,沉重的夜空忽然传来一声龙吟。耿云霄盘腿坐在游龙之背,俯视下方愈来愈远的平野关,又将目光投到臂弯的江天何脸上。
他会活下去的,他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