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儿,不生气,好不好?”应许不知道能说什么,冬天的风分明是干涩的,却吹得他眼角湿润。
“你不要再出来摆地摊,我不让你摆地摊,”白知景明白应许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这么疲惫了,他心里一阵赛过一阵的疼,就好像有人拿小钻子滋滋往里钻似的,“我不准你再来了,这些书都不要了,全都扔了!”
他难受,很难受,这种难受却哭不出来,白知景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但他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怎样的表达方式更加恰当。
他只知道他不要应许干这些,他的应许应该待在明亮有序的实验室里,钻研那些高深繁杂的学术问题,而不是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闻着旁边飘来的烟酒气味,让冷风一遍遍地刮伤他已经生了冻疮的耳廓。
“景儿,”应许双手白知景的脸,注视着白知景清凌凌的眼睛,终于坦诚了自己的窘迫,“我”
他喉结上下滚动,重重闭上眼又睁开“需要钱。”
“我有啊!”白知景抓住应许的手腕,“我有钱,我有很多压岁钱,我还能把我的球鞋都卖了换钱!我爸也有很多钱,他会帮你的,我和他说,我马上打电话和他说”
白知景越说越急促,到最后声音里甚至染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应小许,小应许,你不要摆地摊,不要了,好不好?好不好?”
应许眼中水光闪烁,而后他拇指轻轻摩挲着白知景的脸颊,嗓音喑哑“景儿,你乖。”
白知景知道应许的意思了,他发狠地跳上塑料布,在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书上踩来踩去,二手书经不住糟蹋,很快,夜风就卷起了散开的书页,旧书特有的油墨气味在空气里一点点散开。
白知景瞪着应许,眼圈通红,像是愤怒到极点的小猎豹。
他等着应许骂他、责备他,但都没有,应许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一如往常,既温柔又纵容,还掺杂着一些白知景看不懂的情绪。
知道白知景头也不回地走了,应许看着白知景的背影,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掩藏自己一身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