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我们好多年没有一起吃过年夜饭了。”司闫不满意,又用手去戳他脸颊,固执地自说自话。
随之轻叹一句:“睡够了就早点醒过来。”
病床上的唐宁仿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静静的躺着,呼吸清浅绵长,氧气罩上升起一片由呼吸蒸腾起的水蒸气,平白地添了几分柔和。
窗外是氤氲成一片的冬日雪白色。
屋内暖气充足,司闫从被缝里伸进去,覆住唐宁消瘦纤长的手,他小心地拉出来,放在床沿上用拇指摩搓,避开了因为车祸撞击被玻璃碎片刮破的伤口。
带着几分珍重,像是给他做按摩一样,从指端轻轻抚到了根部。
“唐友安的刑事诉讼已经递交上去了,预计年后就能开庭。”司闫声音低低的,沾染了几分沙哑,却莫名的平心静气。
他对唐友安恨得迷迷糊糊,最愤怒的时候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去同归于尽,可是真正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失去了劲头。
就像是没有意义的殊死搏斗,唐友安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他也差一点失去唐宁。
“其实,我已经掌握了他的另一个案子,正跟江余航一起查他,你出车祸那天,目击证人终于愿意出来作证。”
他没有继续动作,手指停在唐宁没有意识微张的掌心里,他的手比唐宁的小一点,但是没有他瘦,所以附着在上面的时候有种不协调感。
“不过你可能知道也说不定,就像你知道商榷一定不会放过唐友安,但还是固执地要自己出手,逼你爷爷放弃这条蛀虫。”司闫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周非供出了唐友安的罪行,这个人在懦弱了六年之后终于松了口,带人找到了这六年来他自己都不曾,也不敢去的沐彤的埋尸地——西郊的一片怀化林。
沐彤是被唐友安使了怎么样的手段引到那里已经不得而知,甚至她的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可是从尚未腐蚀的指甲盖中,检测出了一大块干固暗沉的血迹,经检验,那属于唐友安。&;
如果唐薛傅出手,那么这么检验报告会有许多被遮掩的机会,最后甚至不会出现在案头上。
可是这次,唐薛傅几乎是沉默地冷眼旁观,不仅如此,他居然还主动地交代了唐友安的另外一条罪责。
这无异于大义灭亲,断了唐友安的另外一条生路。
“你的车祸,沐彤的案子,还有——我父母的案子,三桩加在一起,即使我父母的案子没有证据,可是有唐你爷爷的指证,唐友安也不可能再翻身。”
江原道的牢底够不够厚司闫不知道,但是唐友安估计没有什么机会舒坦地坐在牢.房里,三条人命,够他吃一个枪子了。&;&;
司闫没有想通唐薛傅为什么会把他父母的事情供出来,因为那件事确实抓不到证据,相关的人都已经死透了,隔着十来年的光阴,司闫还以为这件事只能深埋在不见天日的地底。
——大概是唐薛傅终于生起什么怜悯,想起唐斯民也是他养了三十年的儿子,亦或是老来良心发现,为了得一个好觉。
这些都不重要。
司闫也不觉得那个固执的老头真的有良心这种东西。
要真的追究起来,应该也就是唐宁的原因。
唐薛傅失去唐友安这么一个他拉拉扯扯了十多年还是没有扶上墙的儿子,最后这儿子终于没有救了,他恍然惊醒,自己作为一个爷爷不能什么都没有留下,还不如卖个人情给最疼爱的孙子,也不至于最后落到一个无人送终的下场?
司闫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定在一处,好一会才回过神,将唐宁冷白皮的手抓在手里,掌心贴着掌心,垂眸的神色晦暗不清。
“包庇罪一样会有刑罚,你一定也没有想过会有这种结果,等你醒过来,会不会失望?”